来人正是那几个老爷派来的家仆,方才林中失了踪迹,这会儿却找过来了,为首的在王彪面前一行礼,看模样很是相熟:“当家的,你可别被他们给骗了,我家老爷特意嘱咐过,你别看着四个人平平无奇,可这里头有青州太守,有朝廷京官,还有两个身份不明的,绝不是什么好人!”
“好啊,小娘们儿,你敢骗我!”
闻言,王彪总算是察觉被人戏弄,颜面尽失,顿时大怒:“把他们这群不知死活的都给我捆了,拖回去就地斩杀!”
一声令下,其余几人便翻出麻绳,气势汹汹涌上前来,来者不善,顾知微一侧头,见傅砚修蓄力要起,她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下,低声道:“先不急。”
于是傅砚修便依言卸了力道,他们二人是心里有数,假模假样挣扎一番,赵裕和贺昀那头却好一阵拳打脚踢,险些挣个鱼死网破,尤其是赵大人,扯着一副嗓子连连喊叫,就怕这一去再没有回头路,最终还是王彪那手下忍不可忍,一把捂了他的嘴,将人带走了。
送走了家仆,王彪一吹口哨,唤来马匹,他行事颇为严谨,还记得找几块粗布把四人的眼睛蒙上,一路颠簸之后,再睁开眼,已然换了另外一副景象。
顾知微年幼时跟在顾子忠身边,倒是住过几日军帐,后来顾家受赏,她待字闺中,便不大离开京城,等她如今成了太后,琐事繁多,就是皇宫也不怎么出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她手下料理过多少山贼乱纪之事,这还是头一回设身处地,亲眼瞧瞧这山寨是何模样。
“这是什么鬼地方!”
赵裕环顾四周,就见这关押几人的小屋又破又旧,墙角还堆着许多剩菜烂菜,大概是没人清理,这是已怄出一股酸臭味儿,看着像是个被废弃的柴房。
他连连哀叹,面如菜色,啐道:“这群山贼简直是无法无天,咱们尚且还在青州境内呢,就敢如此横行霸道,人说抓就抓,还有没有天理可言,独自占个山头还真想着称霸王了,我呸!”
“你还有脸说!”
贺昀气的眉间直跳,他四处查案办事多少年,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一看赵裕,不禁恨的牙根痒痒:“若你早日治理匪患,将他们尽数清剿,又怎会有今日之事?你身为青州地方官,非但不作为,反倒养虎为患,看他们嚣张的模样,方圆几里的百姓都不会好过,现在火烧到自己身上,你知道喊了,晚了!”
闻言,赵裕皱着一张脸,简直是有口难言。
人人都以为他在青州吃香喝辣过的舒坦,是整个城里的天,可其中滋味还不是只有赵裕自己知道,他周旋于那些商贾,费尽心思,纵然态度殷勤,身段放低,尚且还被他们瞧不起呢,足见那位传闻中的李刺史是个多么难缠的人物。
赵裕从前想着再往上爬,免不得要巴结这位大人,自然对他唯命是从,此刻被贺昀斥责一通,他涨红了脸,只觉羞愧难当,最后又是一声长叹,心虚的缩在一旁不说话了。
贺昀一声冷哼,再看顾知微,他忧心无比,轻声道:“姑娘,眼下情况不明,看样子这群山匪必是同那些商户商量好的,你身份尊贵,万万不能折在这里,不如我趁乱做些手脚,将人都引开,你趁乱跑出去,寻一条活路吧!”
顾知微侧头看他:“若我跑了,他们丢了人,绝不会放过大人你的。”
贺昀厉声道:“我堂堂男儿,何惧生死!左右不过是一条性命,若能以此保全姑娘,也是值得。”
“贺大人,你的心意我明白,但生死并非儿戏,往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顾知微心中感激,见贺昀神色不安,又安慰道:“大人怕不是忘了,我还从京城带了许多暗卫呢,放心吧,有他们在,出不了事。”
两人说话时声量不大,贺昀顺着她的目光去看,这才了然。
顾知微向来走一步看十步,贺昀也不是头一回觉得讶异了:“姑娘是算准了有山匪来犯,有意被抓来的?”
“我又不是老天爷,哪算的准这些,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顾知微笑道:“青州城里被商贾只手遮天,咱们在那儿空等着也不是办法,左右调查无门,不如以身试险,趁此机会打探打探消息,免得往后对那位李刺史束手无策。”
话音刚落,门口又是一声巨响,就见从外头浩浩荡荡进来一群人,各个面色不善,为首的仍是王彪。他手里提着壶酒,叫人搬来磨刀石,半人高的砍刀就杵在那石边,他走近几步,冷笑道:“你们还真是有胆子,说吧,究竟为何深夜来此,这回若再敢骗人,我便就地把你们都斩了!”
赵裕浑身发抖,贺昀默然不语,唯有顾知微肯开口:“大当家的,你可真是误会了,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也的确是为了上香祈福才误入此地,你可不能只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冤枉了我们啊,更何况,你贸然掳走我们,就不怕官府查过来,坏了你们的事儿?”
“误会?”
王彪拔刀而起,随手抓过人,寒刃就别在顾知微的脖颈,她被扯得皱了皱眉,听王彪冷声道:“小娘子,你就尽管放心吧,此地荒山野岭,连个过路人都没有,救不了你们,与其巴望着官府那群废物,还不如好好交代出来,再求求你大爷我,兴许还能给你们留条活路。”
顾知微不接他的话,神情淡淡,试探道:“我听闻青州官府一向治理有方,城里还有个赵大人坐镇,怎会纵容你们猖狂至此,怎的,是大当家的背后还有人相护,才敢如此仗势欺人不成?”
“少废话!在这寨子里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也配这儿瞎打听!”
这话说的不咸不淡,却激的王彪大起怒火,他兴风作浪久了,何时被一个女子这般不放在眼里过,一巴掌打在顾知微脸上,虽没下死力气,但她到底皮肉娇贵,眨眼间便红肿起来了。
见状,傅砚修一皱眉,眼中寒意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