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慕馨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她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然进一步失控。原以为只需要牺牲宁宁,岂料如今姚尚权还要将邹嫣颐与顾纬越也一并处理掉。她当然不愿意,但姚尚权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没错,邹嫣颐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未等卢慕馨作出任何决定,姚尚权便向她递过一样东西,并说:“你去把她的男朋友也带来,我们在太平间会合。”
她接过那东西一看,手中之物竟然是一支通体漆黑,外形极像电动剃刀的电击棒,只要轻轻一按上面红色的按钮,棒头两极就会产生过四万伏特的交流电,别说是人,即使是头水牛,也一击必倒。
看着这东西,卢慕馨内心的恐惧再一次攀升,这已经完全偏离了计划,但又貌似没有选择。
就在她犹豫之际,姚尚权又再说道:“世间事情,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你们立心要走救子之路,那么无论途中出现什么变化,你们亦当义无反顾。”
“但是——”她摇着头,说:“如果他们的家属追究起来,那怎么办?”这也确实是个问题,顾纬越与邹嫣颐,始终有别于无亲无故的宁宁。
姚尚权摆摆手,道:“这一点我会处理,你把你该做的事做好就行了。”他打开房门,像是恭送出征的战士,“记住,搞定之后,把那男的也带到太平间。”卢慕馨百般无奈地被他推了出房,站在房门外,她思前想后了一下,利弊权衡了一番,眼里突然闪过毅然的光芒,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
而在房内的姚尚权,却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自言自语道:“又作孽了。”
此刻,在顾纬越的病房内还亮着灯,顾纬越正四仰八叉地躺着睡觉。这家伙现在对自己的脸是格外小心,就连睡觉也有意无意地用报纸把脸挡住,或许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察觉,敏感的神经让他的潜意识作出了某些防范行为。
半晌过后,他翻了翻身,极为不满地呓语了一声,随即醒了,愠道:“干嘛还不睡?这灯很刺眼呐。”
回应的只有一片沉默。
“关灯好不好?你不睡我还得睡呢!”
回应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他不耐烦了,一手甩开脸上的报纸,转身就要骂,可旁边的床上却根本没有人。他搓了搓朦胧的睡眼,心里记得邹嫣颐是在自己睡着之前上的厕所,怎么现在还没回来,难不成要把明年的也拉干净?他翻身下床,走出房间,此刻医院的走廊上已不见半个人影,到咨询台前一看,竟然也是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呢?不会是全上厕所了吧?顾纬越来到女厕门前,叫唤了两声,无人回应。忐忑半晌,还是硬着头皮,悄悄探头往女厕里面张望。可是女厕里大大小小厕间一目了然,全都空空如也。顾纬越百思不解,这人都上哪去了?
他经过其它病房,朝门上的玻璃窥望,见病人大多已熟睡,唯独三两夜猫子还有精神坐在床上或看或玩手机。一切看似如常,空气中甚至没有半点异响,安静的灯光洒在安静的走廊上,安静的病人安躺在安静的病房里,安静的椅子旁虚掩着安静的防火门,若要说有什么声音能引起人的注意,就只有一本放置在咨询台上、被微风轻轻掀着页的小说。
这实在安静得太诡异了。
顾纬越担心这会不会是酝酿着一场大型的抓捕行动。经过之前的逃亡,他已成惊弓之鸟,就像俗语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打算回自己病房看看窗户外面,因为那里正对着医院正门前的主道,视线极佳,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亦可趁夜色潜逃,万不得已,还可以从男厕的窗户跳下去,学着田亮来个空中转体三百六,跳到下面的人工湖中。
不过,冷静地评估一下,自己昨天才到这里,接触的人也不多,应该还不会被认出来,而且卢慕馨还曾经跟自己说过如果感觉没有不适就可以出院。这想回来,要是自己的脸不幸被认,医院方面应该一边想方设法留住自己,一边通知警察来抓人,而绝非让自己出院。再说,医院里的病人都好端端的躺在病床上,若真的实行抓捕,难道就不怕自己挟持人质?
不过猜测总归是猜测,自以为是的人,天底下已经死剩没几个了,所以不管怎么说,还是得看一下才能安心。
想着,顾纬越就转身回房。可就在他将到之时,竟看见一个身穿医生长袍的人在自己的病房门前鬼鬼祟祟。他下意识闪到墙边,探头一看,那人背对自己,正蹑手蹑脚地开门。顾纬越没认出是谁,却认出那人从兜里掏出的东西——一支电击棒!
果然是出了什么事!顾纬越没等那人走进房间,急步上前,抬脚便往那人背上踹去!那人挨了一脚,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扑去,一头撞到床架上!顾纬越没敢松懈,信步上前一手握住对方手腕的脉门,不料一握之下,才现对方腕骨很细,回头一看,竟然是卢慕馨!
这回轮到顾纬越错愕得不知所以。这又开什么世卫会玩笑?连医生都得扛枪上阵抓逃犯了?卢慕馨额头被磕破了,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滑过鼻梁,流到嘴边。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顾纬越想不了那么多,只管掰开她的手,夺过电击棒,轻喝道:“姓卢的!你这是干什么?”
她擦去嘴边的血液,神情极其惊慌无措。顾纬越不会给她太多时间来想借口,他把电击棒举到卢慕馨的面前并且接通电流,两极瞬间擦出电光,噼啪作响,非常吓人。卢慕馨只管往后退缩,直到退至墙边。顾纬越把电击棒越举越近,蓝色的电光与刺耳的声响震慑人心,使人未触之便已胆寒!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纬越举着电击棒在她面前摇来晃去,“今早你跟那男医生在吵架时,我就察觉你有所不妥,没想到你竟想加害于我!说!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为什么?这一切该从何说起?卢慕馨双眼一合,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却说江笑群接到姚尚权的通知,便匆忙赶至9号病房。但他没有料到,这场玩命的游戏,竟然还多了一个局外人——邹嫣颐。姚尚权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他才知道原来局外人还有一个——顾纬越。
这世上果然没有一帆风顺。
“我想去看看慕馨,我怕她会出意外。”江笑群正要推门离去,姚尚权却说道:“笑群,你得搞清楚自己的责任。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她们送到太平间,你可别节外生枝。再说,我已经把电击棒给了小卢,这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就算有,那男人的女朋友还在我们手上,量他也不敢乱来。”
江笑群僵立在门口,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你快点去拿张推床过来。”姚尚权催促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太平间,天底下最太平之地方。
在这里,功名利禄纷扰不了那堆腐肉败骨,尔虞我诈穿透不了那扇阴森大门;
在这里,人人平等,每人的待遇就是一张铁床、一幅白布。铁床不会认得躺在上面的是何人,白布也不会知道盖着的是路边乞丐还是达官贵人。
打开太平间的大门,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江笑群推着推床,姚尚权紧跟其后。
翻开推床上的白布,邹嫣颐与宁宁躺于其中。江笑群与姚尚权合力把邹嫣颐放进冰尸柜,然后锁上柜门。邹嫣颐就穿着单薄的病人服,相信支撑不了多久。在看着姚尚权关上柜门那一刻,江笑群仍心有余悸。这可是赤裸裸的谋杀,倘若东窗事,必定难逃法律制裁。姚尚权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说道:“笑群,事以至此,你毋须多虑。我之前叫你帮我带来的东西你带了没有?”
江笑群点了点头,递过一份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