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时心里一清二楚,她朝晓琴道声回去了,刚要走进阁间。
就听见外头一阵“扑通”的声音,是不远处的木湖传来的。
她顿住动作,转过头跟后面还没走远的晓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猜到了是谁。
青时犹豫着要不要去救,毕竟谁都知道侯爷就是要这样熬茂氏的命,若无端救了,指不定会惹他的气,她可不敢再招他。
她朝晓琴摆了摆手,转身进了阁间,将门掩上,晓琴在窗外的影子也走远了。
青时再躺在榻上,抚向自己心口,上面那道疤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纹路。
她觉得在侯府待了五年,自己也练就的愈来愈冷血。
有时她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活着?还是一缕游魂?
可想到一人,才觉着自己是真真切切活在这世上。
青时不自觉喃喃出了声“阿兄”
记忆中一个笑意满脸的男子,如松如竹的挺拔温曦,带着宠溺的动作抚向她的脸,轻柔似风的嗓音“青时快些睡吧。”
茂氏还是被救了,青时大早上起来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地蹙起了眉。
木湖离中堂最近,但中堂里人个个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会无端去招惹事。
“谁救的?”
晓琴嘟囔着“那群丫头片子里有个傻的,好像叫梦离?反正夜里听了声儿,跑去将那茂氏救了,人未感谢她一句,骂了几声还要接着跳,这动静大了,嬷嬷们也办法装傻,将人拉了回去,留那傻姑娘在原地。”
青时问道“侯爷那怎么说?”
晓琴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消息,定是叫那茂氏自生自灭,她也是作孽,死不足惜的,听说在抚州时,她待侯爷可不算好!恐怕没料到侯爷有今天吧!”
不远处的几个嬷嬷走过来附和道“可不是!那姓茂的就是个下流胚子,早不过是贺夫人的洗脚婢,不知怎么都爬上了老爷的床!还早怀了孩儿,按理说,早生的庶子留不得,偏我们夫人心善!留了下来,可是那茂氏是个不知感恩的,夫人死了不到一年就当上了续弦扶自己的孩儿承爵,叫侯爷自生自灭”
“要说老爷也糊涂了都坐到了国公爷的位置,就被这么个妖妇迷了心窍,侯爷八岁时在匪乱中丢了,找了几年竟也不再找了若不是侯爷命大,得贺夫人母族照料,哪有今天的侯府呐”另个嬷嬷说的格外得意。
青时对这些故事早就烂熟于心,每次一提到茂氏嬷嬷都要将贺今舟的身世说一遍。、
贺家早年定居抚州,贺明取了外族廉氏为妻,又抬了其侍婢做妾室,先生了长子贺漆穆。
过了两年廉氏生了贺今舟,八岁时廉氏因病去世,茂氏上位。
抚州正闹匪乱,贺家遭抢,贺今舟不见踪影,寻未有信,便搬来了京师。
都说京师风水不好,贺明身子本就不大行,来了后更不好了,大儿子贺漆穆还生了怪病死了。
人道公府要绝后,可偏偏这个时候贺今舟回来了。
贺明撒手人寰,贺今舟开始接手贺家这个烂摊子,从摇摇欲坠的公府到现在占整个京师半边官权的侯府。
他的能力人尽皆知,现京师还多有巷里人给他写诗述事的。
而茂氏从侍婢做到公爷的夫人,手段可见不一般。
有个嬷嬷还道是当年贺今舟母亲之死是茂氏做的手脚,所以他得了军功封侯后,没有杀茂氏,但也不顾朝中那些臣给他安甚么不孝之名,将茂氏关在侯府的西厢房里。
他折磨人的手段高,不管刮风下雨,逼她跪在当年廉氏的阁间里,跪个半上午,再叫人伶人给她扇耳光,平日里不准任何人与之言语。
昔日的公府夫人到这般田地,茂氏疯也疯了,成日里在西厢骂贺今舟。
甚么娘胎里的外族人,甚么腌臜下贱胚,呼天喊地叫贺今舟杀了她。
他不怒不喜,只淡淡吩咐下人们继续。
就这样几年过去,茂氏骂也骂累了,几番求死都未死成,这回趁嬷嬷们喝酒的间隙跳了木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