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石旁的刺杀事件发生后,琴璧白连夜派人调查和追捕,第二天就抓到了那十二个潜逃的蒙面刺客,只是那个发射灭神钉的刺客一直没有找到。 琴璧白请他的父亲琴越亲自审问,在当夜的魔族水牢里传出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他们便统统招了供。 这十二名刺客都是妖族田窦找来的,田窦给了他们每人五百两银子买了他们的命,让他们帮忙去杀林向晚。有一个魔族侍女将林向晚引到了缚仙阵里,趁着林向晚与那个假人搭话的时候,田窦启动了缚仙阵。 田窦一直在假山上用鼓风机散播毒气,为了使毒气汇集,他才选了这个四面假山围成的地方。他们一直藏在假山旁边,等到缚仙阵启动后,便用锁链将林向晚缚住了,他们不停的攻击让他无暇逼毒或蒙面,以至于吸入越来越多的毒气。田窦一直在等,待林向晚无力反抗时,将灭神钉打入他的体内。却不成想苏叶来了,更不成想苏叶替林向晚挡下了灭神钉。 琴璧白询问了田窦的样貌和特点,让画师画了下来,让他们在整个魔域通缉。琴璧白料定这么短的时间他跑不出去,因为他们说田窦修为很差,所以才设计了这么一个圈套来对付林向晚。 魔军在之前的搜查中主要针对武艺高强的,却因如此让田窦溜掉了。 琴璧白还询问了那个魔族侍女的样子,可是大家都说没有看清,她虽挑着灯,却从不放在前面照自己的面容,也从不抬头。 宁远候溥安和妖族副首领卫柯听说了假山行刺的事情,都去看望了林向晚和苏叶,对两个人的伤势深表同情。 随后他们又一同去了铭功殿想探听一下凶手到底是谁,布下如此狠毒的阴谋对付两个孩子。琴璧白把牢里的审问结果给他们简要说了一下,卫柯听说是主谋是妖族的人,面漏尴尬之色。 卫柯忙说此人不顾两族情谊竟然在魔族行凶,伤害了三族的情谊,该如何处置全凭少师大人--琴璧白做主。 卫柯和溥安又问琴璧白要了田窦的画像,承诺会在人族和妖族通缉,若有消息会及时传给琴璧白。琴璧白透露真相是为了试探这件事与卫柯有没有关系,通过卫柯的表现目前还看不出端倪,不过仍旧需要派人注意一下。 琴璧白请琴越在魔族不动声色的调查那个给林向晚引路的侍女,也许能通过她找到田窦。 最近很多人来轻鸿殿看林向晚,大多都被流光师兄挡回去了。林向晚又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才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的听到窗外有人在谈论苏叶的情况,就挣扎着起床想要详细询问一下。 当他听到苏叶中了九枚灭神钉时,不小心从床上摔倒了地上,伤口撞击在地板上让他痛的撕心裂肺,眼泪控制不住的从脸上流了下来,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对苏叶的担心。 守在门外的弟子听到屋内的声音赶忙推门进来查看,看到林向晚正躺在床边地板上落泪都吃了一惊,他们从小与林向晚一起长大,从未见过他流泪。 林向晚见他们进来忙抹掉了眼角的泪痕,他拉着他们询问苏叶的状况,大家支支吾吾都不敢回答。江渚和老药师吩咐不让任何人告诉林向晚苏叶的近况,担心他会因为自责不好好养伤。 “我已经听到你们说苏叶中了九枚灭神钉,流光师兄求你别再瞒着我了,苏叶若因为救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如何苟活?咳咳咳”林向晚抓着流光的胳膊,眼睛盯着他的眼睛,一副不得到答案绝对不罢手的架势。 “林师弟,你先冷静一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把苏师妹的情况都跟你说说,免得你瞎想。苏师妹中了灭神钉之后就一直躺着没有醒来,老药师和魔医一直在想办法救她,你别太担心。你当时中了百日骨还多亏了他们二位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相信他们也一定能把苏师妹救回来。” “真的可以吗?你们能把老药师找来吗?我想向他问问苏叶的情况。” “我们先把你扶上床吧。老药师和魔医正在闭关商讨,最好还是不要打扰他们,老药师一出来我就去请他来。” 流光和另一位弟子将林向晚搀到床上,并把熬好的药让他服下,盖好被子让他休息。随后,流光带领几位弟子出去值守了。 林向晚躺在床上盯着承尘上面雕刻的五福捧寿图,他想到了这副图所代表的含义: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长命、富贵、健康宁静、道德良心得到满足、得善终这五点,是所有人对一生福气的终极追求。 他不禁问自己追求到底是什么?此刻他只求苏叶能够健康宁静,希望老药师能够治好她。苏叶奋不顾身的情形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她为他挡了九枚灭神钉,为他挨了那一掌。 子夜时分,屋外传来值守弟子的呼噜声,林向晚却毫无睡意,他睡了太久。
他悄悄起身,忍受着结痂的伤口的撕裂痛楚,慢慢的向门口走去。他慢慢的开了门,看了看在门口值守睡着了的两名弟子,向着魔医馆的方向走去。 他之前闲逛的时候路过了魔医馆,他记得它的位置,他想找老药师问问苏叶的情况。 魔宫的庭院一片漆黑,魔医馆内却灯火通明,偶有医馆小学童在各个厢房见奔忙。林向晚向前询问老药师在何处,小学童给他指了指后院的一间房,他还未走近就听到房间里老药师和魔医争论的声音,到了窗前,才听清他们在讨论他和苏叶的病情。 “向晚那孩子终于撑过来了,我昨天去看他,他的毒都已经解,我们多天的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 “是啊,也是那孩子的造化。” “苏叶倒是没有这么幸运了,灭魂钉在她的体内已经生根,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性命。江宗主和众位长老都无可奈何,恐怕老祖在世也救不了她,上神池蒙都挨不过更何况她一介小仙。我们在这里查医也可能只是徒劳,只能配一些护心固元的药物,希望能撑到她醒来交代一下后事” 林向晚原本俯身侧耳倾听着两位老者的谈话,听到此处呆呆的站直了身体,手不经意打在窗棂上,惊得屋内的老人高声询问是谁在屋外。 刚刚的话语抽空了他的全部力气,他呆呆的向魔医馆外走去,他要去看看苏叶。两位老者以为是野猫或者毛手毛脚的小学童,就没有理会继续刚才的谈话。 魔宫的上空飘飘荡荡下起雪来,雪花落在林向晚的脸上凉凉的。他第一次见到雪,白色的雪花在黑夜里格外明亮,像布满天空的星星,也像是洒出的漫天麻钱纸。 他不安的朝苏叶的房间走去,他推门进去时,雪花也扑进了屋里,向躺在床上的苏叶飘去,最终只飘到了窗前的地面上,被屋子里的暖炉熏化了。 他关上门,把风雪挡在外面,拖着沉重的步子向苏叶走去。他看到苏叶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色,就像是刚才的落雪。他走到她的床前,握住了苏叶的手,那手也像是雪花般冰冷。一瞬间他觉得苏叶已经死去,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探向她的鼻息,就像是前几日在潭水边一样。苏叶还有气息,只是这气息十分微弱,随时都可能飘散了。 一整夜,他俯在苏叶的床边低低的跟她说着什么,像是唱着安眠曲,也像是感激与忏悔的话语。谁都不知道,唯有窗外的雪花知晓。 林向晚感到苏叶的手指动了动,眼睫毛也如翩然欲飞的蝴蝶上下煽动,她马上就要醒了。他看向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那双白的几乎透明的手,等她醒来他就没有资格再握着了。 苏叶睁开双眼看到林向晚也正在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怜爱与柔情。她想到ai-00102的告诫,便觉得这些都是假象,让她沉湎其中,而他又用这样的眼神对着其它的女人,收一帮红颜知己,收服他的女主。 “林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已经脱险了是不是?” “嗯,你别担心,江宗主把我们救了回来。你已经在这里睡了三天了,我们都十分担心你。” “你怎么样?我记得你受了很重的伤,还中了毒。” “我没事,毒已经解了,只剩下一些皮外伤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我死也无憾了,也算是还了之前的教导和救命之恩咳咳咳。”苏叶想到自己即将死去,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不禁落下泪来。 “你别说傻话,老药师也来了,他和魔医一定能找出救治你的方法。”林向晚不自觉握上那几近透明的手,仿佛要给苏叶力量,也给自己力量。 “我怕是等不到了,我知道自己的状况。临死之前我有件事要求你,希望你一定要答应我,我没有人其它人可以嘱托了。” “什么事?我答应你。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在我死后,请你把我的仙灵寄存到窗台的那株兰草上,然后帮我找一个隐蔽的山洞,将兰草放进去就行。”苏叶紧紧抓着被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这一番话,她咳了一阵之后便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林向晚,她知道这么做让他破了云虚的规矩了,云虚一向对这种邪法深恶痛绝。 “我”林向晚吃惊于苏叶怎知此等妖法,犹豫这样做是否妥当。 “你要是觉得不合规矩,也可以拒绝咳咳咳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世界,喜欢云虚上的一草一木,喜欢乘云螭那种御风飞翔的感觉,喜欢不安宁的每天一,喜欢每天都在成长的自己我多想有机会能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上,多想再回一趟云虚咳咳咳”苏叶偏过头不看林向晚,低声呜咽着。 “我答应你。我刚刚只是在犹豫此法是否会对你有损,既然你已选定
这条道路,我会帮你。”林向晚看着这样的苏叶心痛不已,心底已做好了守护兰草的决定。 苏叶听到林向晚的话舒心的笑了,她说了太多的话,喉咙里不断涌出甜腥的液体,她尽力压制,却怎么也压制不住了。血流过她的嘴角,在床上开出一朵绚丽的红色花朵,将她包围起来。 拂晓时,白雪已经将整个大地都覆盖了,所有的事物都穿上了素衣,像是上天给大地举行的一场葬礼,也是给苏叶的一场葬礼。铭功殿前的广场上的旗帜像是一面招魂幡,漫天的雪花就是麻钱纸,被雪覆盖的雪松就成了祭祀用的白馒头 门外一阵响起一阵吵闹的声音,是天衍宗的弟子起床了,他们都在惊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一个女弟子推门进入了苏叶的房间,看到林向晚正握着苏叶的手守护着她,就像是守护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 她记得林向晚受了很重的伤,中了百日骨,他解毒后刚刚醒来竟然就来看苏叶了,让她不禁想起在掩月宗时关于他们是恋人的传言,原来这些都是真的,此刻她算是亲眼看到了。 林向晚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女弟子噤声,女弟子来到床前查看苏叶的情况,发现她静静地躺在血泊里已经死去了。 女弟子不忍心看着对恋人的生死离别,便悄悄退了出去,将苏叶的死讯告知大家。 天衍宗的宗主苏桓带领众弟子来看苏叶的遗容时,林向晚已经走了,一起消失的还有窗台的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