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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再带回来?你当这是儿戏吗?!”玄狐宗宗主的音调又提了上去。 魏慎跪在地上,四肢感觉有无数蚂蚁在爬行啃食,这是玄狐宗的毒香。 “宗主……”他狠狠地掐着自己,指甲嵌进肉里,已经开始渗血。 “杀了他。”屏风里传来命令的语气。 “不可!”魏慎喊道:“青岚还有用!” “我叫你让她杀了沈天山!派都派去了,不如永绝后患。” 魏慎听到此处,忽地感到心里一空,狼狈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没出息的东西。”玄狐宗宗主轻声骂了一句,着人把魏慎从密道抬回了寝宫。 玄狐宗是景帝四十年起逐渐壮大的教派,奉大宁皇室信仰的太一神君为尊,玄狐宗宗主乃神使下凡,可开天眼,通神谕,监察神君亲选的皇帝德行。景帝彼时已然年迈,膝下皇子有三个,而太子之所以稳坐东宫,与神使说他是天选不无关系。 大宁百姓本就信仰太一神,玄狐宗崛起后,有的人家开始供奉黑色三尾狐的木雕,而这些人家或是重病突然痊愈,或是得些意外之财,此类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家家皆开始供奉,江湖上,玄狐宗广收门徒,逐渐成了一大门派。 玄狐宗门弟子不分三六九等,只要对太一神君和神使宗主的信仰足够虔诚且有一些武学基础即可,是以不少在各门派混得不大好的弟子们也纷纷投奔。各门派心法功法在这里相互融通,反而钻研出一套新的功法,再结合几家的暗器,箭术和毒药,一时间竟无敌手。 尔后景帝不顾神谕废太子,果遭报应而亡国,魏慎渡江南下称帝,幸存的官员和百姓无不臣服,这背后玄狐宗功不可没。 青岚不信什么太一神,更不信玄狐宗,但此时她正揣着从玄狐宗学来的暗器逛大街。不得不说,比起佩剑,还是飞针更加轻便,凌五不愿意学,真是太吃亏了。 如此想着,她咬了口金桂轩的招牌桂花酥。 ——确实不错 金桂轩是吴氏开在岐城的一家糕点铺子,如今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什么桂花茶,桂花糕,桂花水晶冻都十分畅销,听掌柜的说,似乎是正打算去长荣也开一家。 她又品了品桂花茶,一股幽香袭来,她突然就想起那个深夜立在桂树下的白衣男子,单薄,病弱,冷漠。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已有妻子。” 她觉得他很可怜。 同情敌人就是自取灭亡,青岚晃了晃头,努力把那种说不出来的情绪甩了出去。结了账,和掌柜闲聊了一会儿,就出了金桂轩。 金桂轩左拐直走过去,是云丝坊,吴家的绸缎庄,青岚也晃悠了一圈,买了匹云锦抱着出来。她知道阿锦一直在身后跟着。 青岚走后,阿锦并没有放松警惕,还是会跟着她,这几天她看着青岚一一走遍了吴家在岐城的产业,看似是无心,但不可能这么巧。 “先生猜得不错,她果然和吴氏有关联。” 阿锦将青岚走过的地方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沈天山,他蹙眉沉思了一阵,喊了苏鸣。 “查下吴承启近来的动向。” 魏慎担心的很有道理,乾州虽然富饶,但随着连年征战和领土扩大,目前的财力只能维持部分城市的表面繁荣,其实国没什么积蓄,安置流民的物资,军粮和军需都要钱。所以乾国当务之急是解决钱的问题。 在这一点上,三国都有类似的困扰,但毕竟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谁也没松口。 元十四和沈天山是最占优势的那个,于大宁,他们是叛贼逆党,于北丰自然也没那么多深仇大恨,简单来说,可以不要脸。 是以目下沈天山正暗中推动吴氏家主吴承启和北丰商人葛远接触,希望正式以国家的名义与北丰通商,一旦实现通商,也就是互相承认了对方是一个国家,乾丰两国将暂时休战,成为利益共同体,彼时若是联合攻打大宁,大宁绝无胜算。 但如果吴家和大宁牵扯不清,由吴氏来领头做这个事就危险了。 ——真是好大一口锅 四十五岁的吴承启头发花白,正揪着胡子把算盘扒拉出了火星子,盘算自家产业。 大宁朝以武功平天下,以治天下,至于商贾之家,虽无什么遏制,但横竖算不得上流,川陵吴氏是大世家,从产业经营上得了些甜头,于是祖上从武帝以来就只一心扑在商道上,相较于其他世家各处布局,到底是有点剑走偏锋,逐渐有些被冷落。 吴承启憋了半辈子的气,突然改朝换代,这听遁之先生的意思,是暗示要选吴家做皇商,这可了不得了。 老祖宗保佑,老三家一个庶出的子弟,没分

到几分产业,所以转而从,如今竟已混成了个县令,这泼天的权势和富贵眼看着就要砸下来,吴承启每日心如擂鼓,生怕哪里出了岔子。 怕什么来什么,云丝坊掌柜交上来的账本里掉出一张字条,字条上就十个字: 十八日丑时西郊竹屋 卫 吴承启完全摸不着头脑 啥?哪儿?谁?为啥? 他把字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瞧不出什么端倪,他思忖良久,得出两种可能: 第一种,字条不是写给他的,而是给云丝坊掌柜的,但掌柜没看见,可能云丝坊掌柜背着他在做什么。 第二种,字条是云丝坊掌柜给他的,约摸是这一批要送去北丰宫里的出了什么岔子。 至于这个卫是是谁,他想不清楚,传言大宁皇室子弟在国破后被北丰贬为奴隶,改魏姓为卫姓,若说在北丰前朝贵族且还会给他递信的,应该只有葛远的门客三皇子,莫非是葛远那里有变? 怎么想都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放心,为防云丝坊掌柜有问题,吴承启又把字条夹回了账本里以便日后做个证据。 却不想屋顶上的苏鸣把他这一套动作看了个遍。 “卫?”苏鸣汇报时,沈天山正在与元十四看城防图。 “是,护卫的卫。” 元十四道:“若是受困北丰的前朝皇室,倒也没什么,怕就怕是魏慎那边。” 沈天山摇了摇头:“魏慎是张扬的性子,用被北丰贬了的姓来署名,不像是他的作风,再者,若吴承启与他们早有往来,这个署名其实没什么必要。” 元十四:“明日就是十八,苏鸣,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苏鸣接了任务就离开了。 沈天山脑子里忽地浮现出青岚的样子,娇俏的外表和浮夸的表演下的那种寒冰般的冷漠和死一样的沉静。 疑人不用,青岚此番举动让他们的计划不得不推迟。 至于吴承启,披着寒夜的一身霜露到西郊的竹屋时,果然扑了个空,屋内除了桌上一盏快尽的烛灯外,什么都没有。吴承启端着灯四处照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人。 云丝坊掌柜的不在,三皇子不在,葛远也不在,到底怎么回事? 深秋夜里阴气极重,孤零零立在这里一座废弃竹屋,屋里却着灯,别是闹鬼吧……吴承启想到这里,一个激灵,颤颤巍巍地把烛灯恭恭敬敬地放回桌上。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一边念叨一边往后退,退出了竹屋之后,一个转身撒腿就跑,很快就不见影儿了。 坐在竹屋顶上看完一切的苏鸣也很疑惑,跳下来走进竹屋,确实什么也没有。他也拿起了烛灯,烛台上锈迹斑斑,还泛着些绿光,底下似乎是有什么花纹,倒是像个老物件。他把蜡烛拿下来照着烛台仔细端详…… ——烛台底部刻着一只三尾狐狸。 玄狐宗! 苏鸣眼睛立刻瞪大了,再三确认后,把蜡烛吹灭了,拿着烛台回去复命了。 “原来沈天山身边还有这样俊俏的少年~”青岚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感叹道。 “这么黑你也看得清?”凌五嫌弃地白了她一眼。 “月色刚好,早就说让你跟着玄狐宗练练视力。” “我虽然叛出了师门,但好歹是凌云剑的血脉,和玄狐宗混到一起去也太不孝了。” “八分不孝和十分不孝有啥区别?你有时候真固执得莫名其妙。”青岚说罢,站起身来拍了拍腿上的尘土。 凌五也一同站了起来,看着黑漆漆的竹屋:“这就行了?” 青岚:“沈天山多疑,现在这种状态刚好。” “三尾狐?”丑时四刻,沈天山在房里研究苏鸣带回来的烛台。 “对,我子时三刻就去了竹屋,只有蜡烛烧着。后来吴承启来了,在屋子里转悠半天,把这灯放回去,慌慌张张地说着什么‘神仙保佑’就溜了。”苏鸣说。 “这好像是新刻的。”沈天山摩挲着烛台底部的花纹:“吴氏向来趋利避害,目下的局势,他不可能选魏慎。但若是他信了玄狐宗,一切就都能解释通。” 苏鸣道:“那还等啥?直接把他绑了问问!” 沈天山摆了摆手,看向一旁的阿锦:“云丝坊怎么说?” 阿锦奉命去探查云丝坊的掌柜是否有问题,但观察了两天,只看出他很敬业,没什么可疑,只好摇头。 “那咱们换一家?乾州大户人家那么多,也不是只有吴家在做生意!”苏鸣两只胳膊交叉在臂前,有

些没耐心的样子。 沈天山暗自计算,如今放眼整个乾国,没有谁把生意做到长荣城宫墙脚下,北丰的皇帝祝嘉年纪轻,江山是他姐姐嘉荣公主打下来的,只因老皇帝就这一个宝贝儿子,所以他占了便宜,朝野谁也不服他,正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时候,等不得了…… “不必,你们先回去休息休息,这几天太折腾了。” 阿锦和苏鸣面面相觑,只得退下。 五日后,外面传来消息 ——吴承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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