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婆子喜不自尽的坐回去,陪着满脸笑容道:“这事吧,说起来真还有几分曲折。”
寒碧取了金簪递给杨婆子,杨婆子飞眼瞄了下,谢了寒碧,将簪子小心的揣进怀里,寒碧替她沏了第二遍茶,杨婆子接过杯子,轻轻吹着抿了一口,拿眼睛连瞥着寒碧示意李金蕊,李金蕊笑道:“不妨事,寒碧是信得过的。”
“让姑娘见笑了,这事吧,是有几分曲折,老婆子约约摸摸听来的信儿,是说姜家就是想求娶咱们家姑娘,听那意思,象是想一对配一对儿的,老祖宗自然也是肯的,后来……象是四娘子自己看中了姜五爷,三娘子也知道,四娘子在老祖宗面前,那是说一不二的,说句不怕三娘子着恼的话,三娘子跟四娘子比,这身份地步儿上,到底不太一样,原本倒也合适,可四娘子既挑了姜五爷,余下个姜六爷,一来一兄一弟,咱们这边正好倒过来,二来,三娘子也知道,姜六爷到底是正经长房嫡出,大小不合适还是小事,这嫡庶上再不合适,就更难说过去不是,就这么着,本来两件喜事儿,就只成了一件。”
李金蕊听的脸色苍白。
杨婆子瞄着李金蕊,抬手摸了摸怀里的金簪子,站起来笑道:“不敢多耽误,老婆子今天虽说不当值,手头的事可一分也没少,再耽误,那活计就做不完了,多谢三娘子赏,老婆子告退了。”
“嬷嬷慢走,寒碧替我送一送杨嬷嬷。”李金蕊强笑着吩咐寒碧。
寒碧将杨婆子送到正屋门,就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跑。
杨婆子出了枕翠阁院门,转了个弯,顿住步子,斜着眼回望着枕翠阁,猛啐了一口,嘴角一种下扯,,“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姜家能看上你?”
杨婆子伸手进怀里,捏了捏软软的赤金簪头,一番话换二两银子外加一根金头银脚簪,这样天上掉钱的好事,只要她有银子,想听多少好话儿都行。
杨婆子满意的笑着,甩着胳膊回去干活了。
寒碧回来,看着僵硬的端坐在炕上的李金蕊,急忙劝道:“这话不能全信,这杨婆子爱信口雌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儿因为乱说话,还挨了黄嬷嬷的训斥,要扣她月银呢,姑娘别理她。又不是那小门小户的人家,谁听说过姐妹两个一起往一家子嫁的?姑娘……”
“行了,别说了。你当我不知道?”李金蕊烦躁的呵止了寒碧,抬手紧按着额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一阵接一阵冷笑道:“我说呢,昨儿怎么突然发了慈悲……原来是这个缘由儿,觉得心虚对不住我了?要弥补一二了?哈!原来不止会占巧宗儿,还会往死里踩人,你说我碍着她哪儿了?她拼着自己不过好日子,也要踩住我?这人,怎么能有这样黑心烂肺的?她就不怕报应?她就……”
“姑娘!”寒碧满心惊惧的看着李金蕊,提高声音想要打断她的话。
李金蕊满身悲伤的仰头看着寒碧,猛的一声哽咽,眼泪奔眶而出,后面无数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用帕子捂着脸,伏倒在炕上,只哭的声噎气短。
寒碧知道没法劝,站在炕前,被她哭的心酸难忍。
李金蕊痛哭了好一阵子,哭声才渐低渐止。
寒碧也不敢叫小丫头,自己和寒香出去端了水过来,侍候着李金蕊净了面。
李金蕊哭的两只眼睛红肿,哑着声音吩咐寒香:“你去跟太太说一声,就说我这会儿懒得动,让她自己挑料子。”
寒香哪敢多说一个字,忙曲膝答应了,退出去传话。
“姑娘躺下来,我拿帕子沾了冷水给姑娘敷敷眼睛。”寒碧道。
李金蕊点了点头,顺从的平躺在炕上。、
寒碧将帕子敷在李金蕊眼上。
李金蕊安静的躺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低低的叫着寒碧:“明天你告个假,回去住一天,悄悄儿去一趟麦稍巷余家邸店,那人不是说他住在那里……”
“姑娘!”寒碧又惊又怕的低低叫道。
李金蕊蹙起眉,伸手拎开帕子,看着寒碧道:“你急什么,先听我说完,你看看,我如今这样的处境,母亲的性子又绵软成那样,半点用处没有……”
“姑娘,杨婆子的话你不能信。就不提这个,你想想,老夫人不为你,就算为了府里的脸面,也不能把姑娘说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家,姑娘何苦……”
“老夫人不会?哈?”李丹若将帕子放好,充满激愤道:“何况,还有那个处处做好人的四妹妹呢,这样的事她都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我不能由着她们摆布,不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再说,四妮子亲事已经定了,长幼有序,她们必定随便寻个人家,只求把我打发出去算数,好全了她们的脸。你说说,这会儿我还能怎么样?就等着任她们摆布?休想!”
李金蕊话说的急了,停了停,缓了口气道:“再说,不过让你过去谢一声,那天,多亏他送咱们回来,谢一声,也是人之常情,这是咱们知礼。”
寒碧低头想了想,慢慢垂了垂头,低低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