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圣旨是之前景帝便让人拟好的,这会儿上官尚佶的王妃人选也已经确定,他回去之后先去在这道圣旨上添上了冯月雅的名字,等墨迹干了之后,便连同先前他写好的两道圣旨一起交给了王海全,王海全领了旨,便叫了人带着圣旨分别往苏府、田府、冯府而去。
圣旨比冯月雅、田欣榆晚一步到达,只是往苏府去的那道圣旨却是三道之中最早到的。
相府门口的小厮见到宫里来人,一人去府里通知主子,另一人则笑着迎了上去。
听到下人禀报说宫里来人了,苏博与秦娆皆是一头雾水。今天选秀结束结果出来他是知道的,但是苏离已经得了景帝的允许从这次选秀之中划去了名字,选秀这件事就与相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了,难道是苏颖得了哪位王爷的青眼?
心下想着,苏博便看到了迎面而来满面春风的宣旨太监,他手里拿着的明黄卷轴是如此抢眼,更让苏博肯定了心里的想法——其实他心里自听到宫里来人的消息时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比起苏颖,他还是决定苏离的可能性比较大,虽然他当初因为这件事去找过景帝,然而景帝当初并没有明确告知他苏离不必参选不是吗?
“恭喜相爷了!”一看到苏博,宣旨太监便笑着道喜。
苏博面上也带着笑,他问道:“敢问公公,喜......从何来?”
“咱家的错,忘了相爷还不知道,贵府的大小姐被锦王殿下求娶为正妃,相爷日后便是皇亲国戚了,这不,皇上来让咱家宣旨呢!”
果然!
苏博心下咯噔一声,他身旁的秦娆听到这个消息瞬间皱起了眉,觉察到秦娆担忧的视线,苏博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他笑着对宣旨太监道:“原来如此,还请公公稍等片刻,本相让人去叫小女出来接旨。”
“相爷说笑了。”别说苏博身为一品大员,他马上还要成为最受景帝喜爱的皇子的岳父,更何况苏小姐还是上官尚傲主动求娶,苏小姐的地位可比选秀选出来的王妃要更受王爷的重视,宣旨太监怎么能不对他客气?
相府的下人很有眼色地去了雪渊阁将这件事告诉了苏离,秋姨娘的碧和薛姨娘的霜寂院被人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雪渊阁里,听了下人说宫里来人宣旨自己被赐婚给了上官尚傲做正妃,即使突然得知这么大的消息,苏离面上也一点异色都没有表露出来,她负手而立,面色淡漠让人看不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在等待中,一旁的下人由最初的兴奋慢慢冷静下来,他偷偷瞥了苏离一眼,看不透大小姐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只是在他看来,无论苏离愿意不愿意,都不可能避免嫁给上官尚傲的结果,那可是皇室,相府是臣,难道还能因为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抗旨不成?
“主子?”见苏离一直不出声,一旁的阿魅出声喊了一声。
苏离淡淡地应了一声,她转眼看向报信儿的下人,淡淡道:“走吧。”
下人都能懂的道理,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里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她不可能随心所欲,纵然她明白如果自己坚持不同意,苏博也不会逼迫她,可是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公然拒绝皇帝的赐婚,这可是抗旨,难道她要因为自己而赔上相府这么多人的性命么?
诚然,她可以使计假死瞒过景帝,然后带着人回去天网的总部,可是后面他们就要隐姓埋名的过完这一辈子吗?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父母兄长这样疼爱她,她不能自私地因为自己而赔上他们的人生。
苏离深呼一口气,迈步走出了雪渊阁的院门。
明白她心里的感受,阿情阿魅也沉默地跟在了苏离身边。
......
苏离到前院的时候,秋姨娘和苏泽也已经到了,见到她过来,原本在苏博的邀请下坐下喝茶的宣旨太监立刻站了起来,他向苏离行了个礼,赞道:“这位就是大小姐了吧,真是相貌出众啊!”顿了顿,他转向苏博问道:“相爷,府上的人可都齐了?”
“齐了,公公可以开始了。”
因为当年薛姨娘闹得特别大,因此宣旨太监是知道吏部侍郎家的嫡小姐进了相府为妾的,只是今天见苏博没有让薛姨娘一同来接旨的意思,他也没有自作主张地要薛姨娘也过来,毕竟苏博不喜薛姨娘是明摆着的事,他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得夫君喜爱的妾而得罪了前途无量的苏博。
苏博带着一众人跪下接旨,宣旨太监展开圣旨,用尖细的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当朝丞相苏博之女苏离品行端庄,恭谨端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五子上官尚傲,年已逾及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离待宇闺中,与皇五子上官尚傲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五子上官尚傲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宣旨太监念完,苏博便举起了双手道:“臣谢主隆恩!”
宣旨太监将圣旨交给苏博,又一次笑着道贺:“恭喜相爷。”
一旁的秦娆将一个红封递到宣旨太监手上,笑着道:“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虽然她再不愿自己的女儿还是和皇室扯上了关系,然而此刻,她却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
红封入手便传来沉甸甸的感觉,宣旨太监脸上的笑容愈灿烂,“夫人说笑了,跑这一趟是咱家的荣幸,宣完旨,咱家也该回宫了,相爷夫人可以为小姐准备嫁妆了。”
将宣旨太监送出府,苏博摒退下人,对苏离道:“离儿,为父问你,你可愿嫁给锦王?你若不愿,为父定当退婚。”秦娆也道:“皇上也是,当初明明说了盼儿不必参选,怎么还给盼儿赐了婚?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让盼儿去,大不了被淘汰下来,也好比现在要嫁入皇家!”
苏博和秦娆愤懑不平地抱怨着,苏离却是坐在了椅子上,她微微垂,手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圣旨上丝滑的明黄丝绢,等秦娆注意到她出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道:“父亲母亲不必为女儿担心,女儿愿意嫁给锦王。”
“你......”秦娆不比苏博,苏离这话说完,她便明白了苏离的担忧,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苏博并不知道自己妻女背后的身份,他虽然也不愿意苏离嫁入皇家,致死单纯地觉得自家纯良(大雾)的女儿不适合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普通人,苏离日后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他还可以打上门去,然而换成皇家,他便不能再为女儿出头。
不过见苏离同意,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是如亲人一般叹息了一声,不过随后他又道:“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这段日子你便安心待嫁,嫁妆自有我和你母亲准备,你放心,即便是你嫁到了皇家,咱们也不会让你吃苦。”
苏离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苏博又叹了口气,和秦娆去看房为苏离的嫁妆做准备去了,客厅内只剩下了苏离与秋姨娘母子。
秋姨娘早年是秦娆身边的丫头,她当年在天网的地位和如今的阿情阿魅比不差多少,因此秦娆明白的她也明白,她把苏泽支开,顿时变得愁眉苦脸,“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锦王么?”
苏离看向她,语气冷静:“秋姨娘,你能明白的。”
秋姨娘叹息一声,低喃道:“是啊,我明白,早知道竟然还会赔上小姐你一生幸福,当初我便该拦着夫人不让她出门,若是她不出门,便也不会遇上相爷,也便不会为了他而做出这诸多牺牲。”说着,秋姨娘又想起了薛姨娘母女,一张清秀的脸顿时有些扭曲。
为了苏博,秦娆不仅放弃了天网统领的位子,还将苏离的一生都与天网绑在了一起,她丢下的原本属于她的责任,全都被她无辜的女儿承担,而她呢?虽然她和苏博夫妻恩爱,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苏博连当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都没有实现。
诚然,当初薛姨娘的事儿是她给苏博下了药,然而苏博一个大男人,再不愿也还反抗不过一个弱女子不成?即使他纳了薛姨娘要报复她又有什么用?人都进了相府,虽然相府的人在他的吩咐下忽视薛姨娘母女,但难道那对母女的存在便不是秦娆心里的刺了吗?那对母女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的夫君有了别的女人,还和那人有了共同的骨血,纵然这件事非他所愿,但是事情却是生了的。
更甚至,秦娆还将自己给了苏博。
想到这里,秋姨娘心里又升起几分怨恨来,她并不喜欢苏博,也不想给人做妾,然而她跟随多年的主子,还是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给了苏博,她不是不怨恨秦娆,只是多年以来养成的忠诚感由不得她去恨秦娆罢了,因此,这么多年她才会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只是她埋怨归埋怨,对于苏离这个天网的现任统领,她是没有将对秦娆的不满转移到苏离身上的,甚至她还很愿意和苏离亲近。
见秋姨娘的模样,苏离无声叹了一声,“秋姨娘,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是。”秋姨娘收敛了心绪,对苏离应了一声。既然统领说她有分寸,那她也不去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