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下午,院子里的树丛中传来几声蝉鸣,是这寂静的院子里唯一的声响。
偌大的苏相府内,下人们各司其职,即使是在这容易困倦的午后,也少有人回房去睡。相府内在这燕京城都算得上是一绝的,是主子之间,明明是一家人,却像是毫不相干的两户人家,大小姐回府,府中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大多数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二姨娘一房,姨娘薛氏皮笑肉不笑,二小姐苏颖心口不一。
虽然路上辛苦,但苏离只睡了半个时辰便睁开了眼,即使是刚刚醒来,但那双黝黑的眸子却没有一丝刚醒来时的迷蒙混沌。她起身盘腿下床,目光投向窗外的远处。
晚膳倒不是再在雪渊阁用的,而是在相府的饭厅,大圆桌上,除去苏博夫妻与苏离苏煜兄妹,还有苏泽和他的生母秋月姨娘。按理说,秋月只是个妾,算不得正经主子,是不得上桌的,然而她先前是跟着秦娆的,秦娆对她心怀歉疚,苏离和苏煜又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与正经的主子们同桌而食也没什么。
秋月的身份摆在那儿,也不能坐的太靠前,便正捱着门口,她嘴角带着笑,对目前的一切很是满足。相府向来讲究食不言,因此,只能听到偶尔响起的碗筷碰撞出的清脆而又轻微的声音,秋月默默地吃着饭,余光看着与自己隔了一个位子的苏离,嘴角的笑意更深,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怜惜。
小姐这些年,终究是受累了......
用罢晚膳,众人便各自散了,但却没有就此回房歇息。
初夏的夜晚,不复白日里的炎热,而是带着凉意,坐在有着葱茏绿植的花园的石凳上,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虫鸣,仰望铺满了细碎的星子的银蓝色的夜空,说不出的惬意自得。
在花园坐了一会儿,苏离才带着阿情回了雪渊阁,温热的水洗去一天的疲惫,将长用毛巾擦得半干,她便吹熄了灯。
第二天,苏离天刚刚亮她便醒了,确切地说,还有阿情和阿魅两人。
三人都是习惯早起的,而雪渊阁的其他下人也已经起身了,看到只着一身白色中衣的小姐,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惊奇,可见府里的下人也是习惯了他们的大小姐每天早起的。
在院子里锻炼一番,苏离转身回了房,下人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晨练的汗水洗净,她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衫穿上,便用起了清淡的早膳。
今日一天她都没有出去,午膳和晚膳也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的,只有苏泽下午的时候跑了过来,要跟她讨教功夫。
苏府的主子中,只有苏颖母女不知苏离会功夫,但知晓她会功夫的这些人里,对她的功夫如何,却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
当年得知自己的女儿要学武时,苏博不禁皱了皱眉。学武他是支持的,女儿家会些功夫便有了些自保的能力,虽然他也不愿咒自己的女儿会遇到歹人,但不愿并不代表着就不会生,因此学些腿脚功夫总是好的。然而学武总是要吃苦的,他又不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吃苦受累,因此当初他便对苏离的外祖秦重郑重的说道:“不求离儿能成为女侠,只希望她能有自保之力。”画外音就是千万别让我女儿吃太多苦啊啊啊啊!!!
因此,苏博只知自家女儿只学了一些防身功夫,却不会知道,也想不到,自家女儿那是一个实、打、实、的、高、手。
苏泽好武,自从得知自己大姐会武之后,便经常缠着大姐教授自己功夫,苏离对自己的功夫很了解,虽然不愿让他过多学习自己这路功夫,但还是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在家时便常会指点指点他。
得了姐姐的指点,又在雪渊阁的院子里练习一番,见苏离点了点头,苏泽跟她说了一声,便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苏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嘴角却是挂上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晚间的时候,阿情从外面进屋,递给了苏离一封信。
“主子,南疆来信。”
拆开信封,将信件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完,苏离将信纸凑到烛火前点。“主子,生了什么事了吗?”阿魅问道。
苏离沉默片刻,出声道:“待会,随我一起去燕尾街。”
阿情阿魅都没有出声问去那里是做什么,只是恭敬地抱拳弓腰,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