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于世殷跃过卖梨车,一路狂奔直追眼前的顾纬越!
跑!顾纬越把能抓到的东西统统往后甩去,只要能跑掉,多狼狈也绝不在乎!
两人没命似的跑进一个肉菜市场,不稍须臾,就见顾纬越满身鸡毛的从另一个出口奔跃出来!一辆运菜的小货车险些撞上他,司机慌忙把车刹稳,正要破口大骂,谁知又见另一人头上挂着两条白菜追了上去。
溅起地上的泥泞,两人几入忘我之境,如同两只扑火灯蛾。他们左绕右拐,东奔西跃,引得本来宁静的大街小巷鸡飞犬叫!冲出马路,跨过路栏,路上来回奔驰的车辆也阻挡不了两人的脚步。
于世殷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他却毫不察觉,或是说他根本不想理会。一双如吐火舌的眸子,紧紧锁定顾纬越疲于奔命的背景,惟恐一不留神,让对方逃离视线!
两人追逐着来到了一家正在装修的店前,顾纬越回头望了于世殷一眼,却不知前面正有两人托着一大块玻璃走过。当他把头扭回来的时候,已来不及闪躲,只好纵身一跃,双手护头强行撞碎玻璃冲了过去!
玻璃碎片在半空中飞扬,倘若跟在后面的于世殷就此冲过去,定会被割得皮开肉绽。而顾纬越也料定玻璃碎片会阻缓于世殷的步伐。可出人意料的是,于世殷并没有放缓脚步,只见他的身影掠过一家报纸亭,随手抄起两份报纸,反手往半空中的玻璃碎一拨,转眼间已追出十余米,其反应之快着实叫人惊讶!报纸档老板和托玻璃的工人只能面面相觑,正要开骂,两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见于世殷依然紧咬不放,顾纬越只好倾尽全力奔跑,可是他的体力明显比于世殷差太多,越跑越觉呼吸难以协调。在小巷里绕了几圈之后,顾纬越知道再追逐下去,自己定必无幸,一转头,却见不远处有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他来不及思索,未等工地的看门黄狗有反应,便即跑了进去,奔至一栋尚未竣工的楼前,攀上筑在楼旁的工事。
于世殷一直紧跟其后,心中也颇为佩服顾纬越的奔跑度。但见他疲态渐露而自己兀自余勇十足,便知他并非自己对手,遂也不劲猛追,只待顾纬越把自己累得无力再跑,那时只需上前赏他一铐,即可轻松了事。
想到这,于世殷胸有成竹,对活捉顾纬越更是十拿九稳,心想这次一战功成,势必让众队友刮目相看、倍加赞赏。正暗自高兴之际,却见顾纬越居然藉以工事攀上大楼,当即冷冷一笑,寻思这家伙竟然自寻末路,且看他如何作垂死挣扎,于是也攀上竹杆,追将上去!
工人们不知生何事,只好一面呼叫工地保安,一面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像蜘蛛一样爬了上楼。
顾纬越慌不择路,于世殷穷追猛赶,在这栋将近三十层的外墙,宛如嗑了过期兴奋剂一样,没命似的往上攀爬!大约爬了三四层,顾纬越体力渐感不支,只好踏着竹杆,往楼里跃去;于世殷自必跟了进来,两人又在还是毛坯的楼里追逐起来。
“你跑不掉的!顾纬越!”于世殷在身后大喊。
顾纬越喘着粗气,朝电梯井跑去,还边跑边脱下自己衣服!于世殷一看就知道他想干嘛,正要伸手去掏枪,他却已经将衣服缠在手上,往电梯井一跳,抓住已经架好的电梯吊索,刷地一下,滑了下去!
于世殷追至井边,探头一看,这电梯井除了每层的出入口有光透进,其余地方都是一片漆黑。他本想学顾纬越那样,可又心疼自己的衣服,左右看了一下,又没什么东西可用作防磨,不禁暗自踌躇。其实,此刻他只需要一个电话,通知农伟廉带人过来把工地包围,顾纬越就会顿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逃。可是他急功近利,又一直不得农伟廉器重,眼下这正是建功扬名、证明自己的大好机会,又岂能就此错过。
眼看顾纬越越滑越深,于世殷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只见他目测了一下每一层电梯出入口之间相距的高度,旋即纵身跃入井中,借助对面的井壁弹到了下一层的电梯出入口,然后再跃再弹,再跃再弹,身手是那个了得!
顾纬越正滑着,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世殷居然像猴子一样,一跳一弹地追了下来!他心里暗暗吃惊,正琢磨着这条子是不是成龙附体了,一时没留意,竟直接滑到了大楼底层。
底层此间一片漆黑,顾纬越双脚着地,摸索到一根粗约四人合抱的水泥柱边躲了起来。于世殷也跟着跳了下来,见这里黑不见影的,立即从裤兜里掏出微型手电,一手照明一手举枪,两手叠在一起,慢步前行。
顾纬越一面强压着自己的喘气声,一面根据手电光束来判断对方的位置。突然,一股尖锐的感觉从脚底传来,他险些张嘴就叫,伸手摸去,竟然踩在一块有钉的木板上。
他牙关紧咬,强忍着剧痛把钉子拔了出来,一股温热黏稠的感觉迅即从脚底涌出。眼见漆黑中那道光束越逼越近,他也来不及检查伤口,只得绕着柱子,一瘸一瘸地避开。
可是祸不单行,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而且声音是来自顾纬越的裤兜里!
糟了!他这才想起之前借了邹嫣颐的手机来打响胖子强的电话,结果还没来得及还给她,就被这警察追得如狗入穷巷!他连忙掏出手机摁掉,心想这破手机信号怎么这么强?可这已无补于事,因为于世殷已经来到他藏身的柱子前!
“出来吧!别再躲了!”于世殷用手电照着顾纬越藏身的柱子,喝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顾纬越咽了咽口沫,想着脱身的办法。于世殷举着手电,慢慢绕到柱子的另一边,然而顾纬越也根据光线的位置,隔着柱子绕了起来。
“我非亲手抓到你不可!”于世殷吼着,突然碰到一个东西,他用电筒照了一下,是个电闸,遂使劲一拉,一股电流声窜过,整个底层马上光亮起来。
看着6续点亮的灯,于世殷呲牙一笑。
灯光下的底层,同样是没有完工的毛坯状态。只见墙边架着供油漆工人攀高的木架,水泥、石灰、沙石等各种建筑材料遍地,数辆手推车上堆放着粗细不一的木方,四周摆着横七竖八的灯管,出口处放置着一台小型混凝土搅拌机、一台锯床,旁边还有一台空压机隆隆作响,正为锯床上的数把气钉枪充气。
于世殷一边用枪瞄着顾纬越躲藏的柱子,一边倒退到出口处,高声说道:“我们追了你两个星期,从广州一直追到衡阳,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地在围捕中逃掉,说真的,我挺佩服你的急智,可是你的小聪明也就到此为止了!”言罢,他把锯床与空压机的电源拔掉,空压机的马达戛然而止。
这时候,于世殷留意到斑斑点点的血迹在顾纬越躲藏的柱子边上绕了一圈,知道顾纬越受了伤,他更是胜劵在握。
只见他举着枪,不动声息地绕着柱子转,还不时看着地上的血迹,来判断顾纬越有没有转移位置。可是,他绕了柱子一圈,却哪有顾纬越踪影,而且地上的血迹也没有向别的方向延伸。他本来以为顾纬越还在跟他兜圈儿躲猫猫,可是透过光线,他看到柱子的另一边根本就没有人的影子。
这就奇怪了——他举着枪四处巡望——怎么会这样?人若是转移了,这血迹怎么就停留在这呢?此时,于世殷现,原来柱子旁边有一堆用剩的石灰,他马上就意识到顾纬越一定是用这石灰止血了。
“你是干嘛的?”突然,几个民工走了下来,见有陌生人在这里,就上前问道。
于世殷怕顾纬越趁机逃走,连忙跑到出口处守着,高声喊道:“警察抓人!赶快离开这里!”
几名民工见他手上有枪,就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了。于世殷转过身来,看着这“空荡荡”的底层,一想到这顾纬越竟然跟自己玩捉迷藏,顿时冒起满腔怒火。他举起枪,加快脚步搜寻顾纬越踪影。就在此时,顾纬越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另一根水泥柱后窜出,手执石灰泼面撒来。可是于世殷的反应是何等敏捷,下意识就提腿踢了过去,顾纬越还没来得及动手,腹部就先挨了一脚,石灰散落一地!
他捂着肚子,后退两步,心下暗惊这条子的拳脚好生厉害,一脚踢来竟疼得无法直腰!就在他还未有反应之际,于世殷又信步上前,凌空弹起扭腰一记重踹,正中顾纬越左肩,把他整个人踹飞,撞到墙边的木架上。那木架本来能让三四个人同时攀高作业,可被这一撞,竟顿时像保龄球般散了架,可见其撞力之大!
只见于世殷收回手枪,冲过去压在他身上,又用双膝压住他的两条手臂,左右摆拳轮翻往其脸上招呼过去,打得他是口吐鲜血,毫无反抗之力!揍了半晌,见顾纬越已经失去反抗的力气,于世殷便掏出手铐,想把他铐上。谁知顾纬越突然劲,提起膝盖在于世殷背部猛顶一下,于世殷猝不及防,当即失重前倾,顾纬越就趁机从他裆下窜了过去。
于世殷没有料到,眼下这种压倒性的情况,顾纬越竟然还敢反抗,那原本消了大半的气,又马上冒了起来,遂转身揪住顾纬越的头,将他连带人一并拽了回来,继续让他见识一下沙锅般大的拳头!
顾纬越头被扯,只好举腰一脚踢往于世殷。岂料于世殷却一手抓住他的脚踝,往后一拉,把他整个人扯翻了过来!
于世殷这回真是火大了,他把手铐套在自己掌上,握紧拳头,上前就要狠揍!而顾纬越在慌忙之中,随手抓起一块手臂般宽的木方,翻身就往于世殷的头部挥去!
这种雕虫小技,于世殷根本不当一回事。只见他曲起左臂护头,同时右手紧握手铐成拳,往顾纬越脸上挥打过去!
“夸啦”一声,木方打在于世殷的手臂上,应声而断!在打断木方的同时,顾纬越也闭上眼睛,等待着于世殷的重拳袭来。
然而,预期中的重拳竟然只是轻轻地放在他的脸上。他猛地睁开眼一看,愣是没有想到,那块他用来挥打的木方上,原来还插着一根长钉。尽管在木方在挥打中折断,但那根长钉,已经扎进了于世殷的太阳穴!
顾纬越目瞪口呆地看着浑身抽搐的于世殷,鲜血不光从他的伤口渗出,就连眼睛、鼻子、嘴巴,也无不溢着血。原本架起防姿的手臂,沉重地垂了下来,带着失衡的身躯倒下,脑袋挂着木方撞到地上,磕碰之下,钉子插得更深。
只见于世殷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两眼翻白,再也没有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