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凶悍的酒保倒出两杯酒,只是那酒杯看上去已经好久没洗了。
“卢平,这两杯算是我请的。喝了酒之后就离开吧,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了。”老迪克盯着眼前穿着考究的男子,和自己上一次见他比起来,现在的来姆斯·卢平看上去有神采多了。
卢平没有直接去拿老迪克的酒,而是用一个尽可能舒服的姿势靠在了吧台上。
“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我满世界游荡,在那个月圆之夜的前夕,我恰好路过这里。”卢平一只手的手肘撑在吧台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从那时候开始,我们相处得就还算不错。”
刚刚率先嘲讽卢平的干瘦男子站了起来:“是啊,那时候我们还算是穷兄弟,但是现在我们可不一样了——你身上的这套衣服得几十个加隆吧,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了。”
卢平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不是狼人中的极端派,所以才会把据点选在这个远离人群的地方,相反,我们都未曾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酒馆的天花板落下两扇巨大的木门,接着十数条粗大的铁链垂了下来,砸在地上,激起厚厚的尘土。
酒馆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狼人并不擅长魔法,因为巫师恐惧他们,不愿意给他们接受魔法教育的机会,当然,也有一些狼人是在成年之后才被咬伤成为巫师的,但是在众人的印象中,还没有一个狼人巫师能够无杖施法。
来姆斯·卢平,不但看上去富裕了很多,实力也有了极大的提高。
卢平看着那些落在地上链条叹了口气:这些铁链显然不是为人类准备的——粗大的铁链上布满了新旧不一的爪痕和咬痕,似乎困住过什么不断挣扎的凶兽。
老迪克一拳砸在吧台上:“卢平,我们确实不想伤害巫师,但是不代表我们愿意成为巫师的走狗。”
“你是为了你的那位新老板来的吧,那位傲罗大法师——尹索·格林。”
听到尹索的名字,酒馆中好几位狼人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显然“黑暗克星”的名字对狼人这样的黑暗生物还是非常有威慑力的。
老迪克盯着眼前的狼人后辈:“你那位新老板似乎有收集异类的怪癖啊,据我所知,原本只能在巫师世界角落中发臭的哑炮都已经投靠他了,现在他派你来招揽我们?
卢平,我们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接纳了你,正是因为遭受过无数白眼的我们明白,这个世界的异类,只能抱团取暖才能生存下去——而你就是打算这么回报我们的?”
更多的狼人站了起来,龇着牙看着这位曾经的同伴。
“老迪克,你觉得我是想请你去干嘛?”
老酒保用鼻子哼了一声:“狼人还能干什么呢?”
“不管是对纯血巫师来说,还是对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来说,狼人是两个世界童话里都有的邪恶生物,更是永恒的梦魔——那位名字都不能说的黑魔王不就是利用狼人来制造恐慌,威慑世人的吗?”
“毕竟还有什么比【我会让我的狼人手下去找你孩子聊聊】更能威胁到那些巫师的呢?”
“卢平,我们当初没有投靠黑魔王,你觉得现在会投靠另一个野心家吗?”
选择老迪克的酒馆作为自己的第一站,本身就是卢平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尹索想要一些狼人来充当魔药流水线上的员工,因为制造魔药还是需要魔力的,这也是为什么麻瓜就算是拿到魔药的配方和材料也不能将其制作成魔药的愿意。
事实上拥有魔力的生物有很多,但尹索还是选择了狼人这个群体。
正如邓布利多所说,如果【狼人转化药剂】价格太高,那么这种本应该解决巫师界一大危机的魔药就只能成为政治意义上的艺术品——狼人买不起的【狼人转化剂】是没有实际价值的。
但就算尹索为了照顾“狼人兄弟”,只以成本价销售这种魔药,也没几个狼人有能力购买——毕竟就算是那些魔药材料也需要数百加隆,而“狼人兄弟”又是一个没有储蓄习惯的群体。
自觉没有未来的人怎么可能会为未来做打算呢?
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备受歧视的狼人,在将来的某一天,会诞生一种能将他们重新变回纯正人类的药剂——所以你们得从现在开始存钱了。
为了能打开【狼人转化药剂】的销路,尹索决定采取“以工代赈”的手段:你们狼人不是没钱嘛,那好,我的魔药生产流水线还需要人手,只要你们愿意为我工作,那么群星集团就会给你提供免费的转化魔药。
至于这笔买魔药的钱,当然是在你之后每个月的工资里扣除。
也就是说,先给你变成人类的机会,然后再让你为这个机会付费。当然,充当魔药流水线上工作人员并不是无限期的,只要你扣除的工资能够抵得上【狼人转化药剂】的成本价了,你就可以自己选择去留。
如果那时候你还愿意继续为群星集团服务,那么我们也可以和你签订新的合同——和任何一个正常的巫师没有区别的合同。
卢平脑海中回忆着尹索给他的条件,从西装口袋中摸出了一个玻璃瓶子。
狼人们的目光顿时就被这个小小的瓶子给吸引住了——那里面的药剂散发正银白色的光芒,就像是今天晚上即将出现的月亮。
“这是……”老迪克的牙齿开始打颤,那属于人类的直觉告诉他立刻服下那药剂,而属于狼人的野性却不断在脑海中咆孝者:砸烂那瓶药剂,撕碎眼前的巫师!
卢平拔开玻璃瓶的盖子,缓缓将那散发着银白色光华的魔药倒入吧台上的两杯酒中。
魔药进入杯中,凝而不散,就像一尾银鱼,在充满杂质的黄褐色酒体中游动。
卢平将其中一杯推向老酒保:“老迪克,我说了这一杯是给你的。”
“感谢你曾经免了我好几顿酒钱,如果没有那些酒的话,我可能熬不过那些日子。”
老迪克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就像是野兽受伤之后的嘶鸣。
“天黑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所有狼人都起了反应——不受意识控制的反应。
卢平的脸色也变得无比苍白,自己特意选择了一个月圆之夜来这个狼人据点,现在确实到了月亮快出来的时间了。
狼人也要开始每月一次的变身了。
“开始吧!”老迪克怒吼了一声。
其他狼人纷纷行动起来,在同伴的帮助下,让自己主动被地上的锁链束缚住。
在买不起狼毒药剂的情况下,想要不在每月一次的变身后失控,狼人只能通过限制自身来达到目的。
卢平看着这些用铁链将自己牢牢束缚住的“同类”,长长叹了口气,曾经的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为了在变身之后不至于做出什么错事来,将自己吊在这酒馆之中。
他举起酒杯,朝着老迪克示意一下——对方将酒馆开在这远离人群的地方,就是为了万一有一两个狼人挣脱了锁链,也不至于会伤到人类——然后,一口气将杯中的液体吞下了肚子里。
痛苦立刻爬上卢平那张要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大得多的脸,强烈的如同抽筋剥皮般的疼痛让他蜷缩成了一团。
老迪克赶忙过来搀扶他:“这是狼毒药剂吗?圆月马上就要出来来,我先帮你把自己捆起来?”
说着,这位老酒保就要去够离得最近的那条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