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明将李沐辰抱起,屋内的汉子,都默契的让行却又纷纷抬着泪眼,要见一见李沐辰最后一面。之后陈渊明将李沐辰放入棺木之中,亲自扛起棺盖,那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满是不舍的封棺。然后走上前去一跃上马,挥着马鞭大喊“上马要起镖了”后边听闻的汉子也纷纷上马。
陈渊明更大声了些“起镖”马蹄声起,镖旗飞舞,郊外的树叶纷纷扬扬的散落,此时是晚秋,天色微垂,南燕齐飞,陈渊明看着此时落寞的景色便忆起了以前,从前走镖时李沐辰不擅马术,便总是坐在镖车上,陈渊明就一直嘲笑他,可是李沐辰不回复不搭理反而躺上了,陈渊明就玩闹着抽了运镖马车一鞭子,马车便极速起来,颠簸得李沐辰一边抱着货箱一边破口大骂陈渊明,陈渊明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陈渊明回过头去喊到“都慢一点,太颠了等下我兄弟该骂我了”眼里的水珠打着转。
镖师们都点点头
一段时间之后,陈渊明将李沐辰运到药堂门口,沿路许多人围了过来,有五大家的人,有被救的人,也有闲来看热闹的人,当然阿柴也在里边,队伍长而肃静
药堂门口的李唐氏挺着大肚子被下人搀扶着,见着陈渊明运着一口棺材便知道他夫君回来了,那泪水便是如同走马灯一般,回到李沐辰走的那天,那个男人那天一人背着药袋,笑着挥手作别,独自前往疫区,李唐氏当日便是这般站在药堂门口送别,没成想今日不是接风,依旧是“送别”
李唐氏随即挣脱下人连忙跑过去,见到如此情形的陈渊明挥手示意队伍停了下来,下马上前扶住李唐氏。
李唐氏扶着肚子,面上悲痛欲绝,蹒跚的走向马车,身后的下人也是赶了过来,李唐氏看着那木棺哽咽许久“陈陈大哥,里里面,可是可是我的夫君”
陈渊明没有说话,缓缓推开棺盖,随着棺盖的移动,里边李沐辰带着笑意安静的睡在里面,身上还穿着当日离开时李唐氏给他换的新衣裳,李唐氏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淌,整个身子搭在棺材一旁才勉强支撑起自身的重量,什么话也没有说,面上的悲伤却是让人看得出来,陈渊明见着了也不好说什么,丧夫之痛又岂是一两句就能安慰好的,待李唐氏情绪稍稍平复了些,陈渊明便帮忙着将棺木移至庭院内,清散了众人。李家之后便挂起了白花
几日后李沐辰的尸身在石城大公河旁火化,骨灰洒进了大公河,石城的人都拥了过来,多是叹“英年早逝”。
疫病之后的石城天翻地覆,因为疫病,沈家被调去岩断关补充军队,陈家借着运镖将家眷都迁出石城,待疫病完全平息后又过了七八年才回石城来。知府刘大人因为李沐辰的死自责过深,两家似乎有了隔阂一般。
李唐氏在来年春初产下一名男婴,名字便是找田老先生取的,先生一念而出“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先生看着男婴无邪的眼神“这孩子的父亲实在是让在下佩服,我看图南此名甚好”
“那便听先生所言,唤名图南谢谢田先生了”李唐氏躺在床榻旁,满是感激的道贴头轻蹭道“图南,图南”
之后每年秋末李唐氏便会带着李图南去大公河某处放花灯祭奠,而在第三年早晨去祭奠时,刚放完花灯,却从河上游处漂游来一个木盆,那木盆恰好与花灯相碰,李唐氏起初还没在意,直到听到有婴儿的啼哭声,二话不说立马下水将其收了上来,里面果然有个幼婴,李唐氏查看了一番,这孩子没有证明身份的物件也没有什么特殊胎记,只是这婴儿见着李唐氏不但没有哭反而是一个劲的笑。
李唐氏瞧着远去的花灯,想起以前李沐辰常说想要一个女儿,现下又正是李沐辰的祭日,莫不是上天将这女娃送了过来,李唐氏喜极而泣,细细巧逗着女婴,看着一旁的李图南便走进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泣笑着“桢儿,你有妹妹了”
懵懵的李图南小脑袋动了动,看着李唐氏怀里的小婴儿笑着逗了逗,那女婴开心极了,李唐氏也是开心
李唐氏看着这周围柳树依依,又是早晨,河上的寒烟柔上青天,便给女婴取名“柳烟儿”
自此以后,李家便是三人相依为命
“李夫人李夫人李夫人”阿柴见李唐氏愣住好一阵子便喊到。
“啊,阿柴”李唐氏回过神来,用手绢擦了擦眼里的泪水回复道“忆起了些往事。不好意思啊,阿柴”
“夫人您跟我客气什么阿柴可没有跟你客气过呢您这样就见外了。”阿柴见李唐氏客气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这些年多亏了你们帮药堂送药,不然我可忙不过来。”李唐氏转即笑了起来。
这些年阿柴几人平日里帮药堂送送药,来了药材便搬搬药材,吃饭就是在药堂门口,吃完了会好好收拾起来,偶尔出去游玩,晚上又在门口睡起来,李唐氏与阿柴他们说过好多次,让他们在药堂里打杂,有份正经工作,平日也穿着体面些还有钱拿。可是阿柴以受了大恩,无法报答为理由一直不接受,之后便就是现在这般,三餐同药堂一起吃却又不进去,安排了房间也不住,只愿睡门口的台阶,但是药堂一有事情他们便马上过来帮忙,时间久了,百姓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应该的”阿柴笑着走回了台阶处,又与另外几个乞丐一起吃了起来。
李唐氏也没有再多说,走进了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