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江冉态度和气,像是主人招待客人一样说:“是啊,顾先生,上次见面还是在签约仪式上,现在合作进入正轨,真是多亏了你,等厂房和实验室建起来,恐怕还要继续辛苦你。”
容氏集团是h市的龙头,在经过各方面的考察对比后,他身为中华区第一任总负责人,其实是没有不跟容易合作的理由,况且他们还渐渐在合作中发展出了好感。
现在他们只差确认关系了。
顾归帆话少可是心思细腻,他勾了下唇角,连坐都没有坐一下的事:“这话言重了,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告别的,公司那边……辞呈已经递上去了,我想之后也不需要有人再做招牌了。”
入冬以后,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可容易却是在公司站得越来越稳,容绍聿甚至因为那桩莫名其妙的流言特意回国替她撑腰。
有了他的亲自证明和背,事情已经彻底过去了。
容易端着一壶咖啡从岛台后面走了出来,她下意识攥紧了咖啡壶的把手:“你以后要专心医院的工作么?”
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继承顾云霆的事业,现在想要专心医院的工作实在是很正常。
可顾归帆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们意识到,他似乎将顾云霆的事业继承的太彻底了。
“我已经报名了医院的志愿援助活动,下周就要出发去西北了,到时候会在当地留一阵,能适应的话,兴许能通过无国界医生的报名审核。”
他现在的年纪比从前的顾云霆更轻,可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走对方的老路了。
容易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像是跟从前的自己告别一样说:“一路顺风。”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不是她远赴海外,就是他去到远离她的地方,就像是他们从前共度的时光太长,所以提前耗尽了缘分一样。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这次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似乎是聊了些什么,但等到顾归帆起身离开的那一刻,容易下意识跟着站了起来。
谢洁轻轻拉了她一下,余光看向梁江冉。
他们两个正在暧昧期,要是因为顾归帆的忽然告别开始闹不和,那就真是太不值得了。
可梁江冉却是跟着起身说:“容易,不如你送送顾先生吧,我去看看你浸的郁金香活过来了没有,来的路上有些蔫了。”
那束郁金香进门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正盛放在大卫的脑袋上。
这个理由除了没说服力,实在是哪里都好,容易回头看了他一眼:“好,那我去了。”
红枣和柿子是她从小猫养到这么大的,平时特别的怕陌生人,甚至还咬过顾归帆一口,今天见到梁江冉,却像是见到猫草一样,跟着他一路走个不停,完全不怕被他踩到毛茸茸的尾巴。
今天的天气像是格外冷,容易跟顾归帆默默无言地下了楼,她刚站到室外,就觉出了难言的冷意,微微瑟缩了一下。
顾归帆下意识地想替她把衣领竖起来挡风,意识到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后,悻悻的把手插进了衣袋里,他的穿衣风格悄然间发生了变化,现在看起来已经很有几分从前容易理想中的样子了。
可时间是不会随着被拨回去的指针倒流的,她呼出一口雾气说:“一路顺风已经说过了,再重复实在是没什么用,所以……你喜欢平静安定的生活的话,想清楚后就定下来吧。”
她或许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顾归帆没有回头,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说:“好。”
他迈出了第二步,仍旧没有回头,但是补了一句:“谢谢你,还有再见。”
患得患失和优柔寡断只会内耗自己,越是想要保护好的人和物,越是会在这个过程中丢失,他已经受到最严重的教训了。
容易说是送他离开,就真得是送他离开,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汽车旁,仍旧没有离开。
直到一条柔软的围巾轻轻落在她肩膀上,然后以一个舒适的角度绕了一圈,她微微侧目看向替自己戴围巾的手说:“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要去看郁金香么?”
来人正是梁江冉,他振振有词道:“郁金香很好,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里长高了一截,想必以后能长得更好,所以我就先下来看你了,你走得匆忙,没有戴围巾。”
容易嗅到了他身上的雪松香气,他是个很讲究的人,会在不同的季节里选择合适的配饰和香水,今天选的这一瓶味道清冽,往寒冷的室外一站更是搭调极了,她忍不住问:“你不问我为什么站这么久么?”
“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没有必要问。”梁江冉替她整理好围巾后就同她并肩站到了一起,仰望着不知何时变的灰蒙蒙天空说,“我想你应该是在跟一个很重要的人告别。”
他用了个最能给他们那段没能开花更没能结果的所谓初恋画上句号的方式。
容易轻轻笑了一下,忽然伸手接住一片落下来的晶莹说:“下雪了,明天肯定是个晴天。”
(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