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局长没有说话，而是将一沓资料扔给杨明。
仔细一看，上面居然是苏江的资料，如果苏江看到这份资料的话，就会知道，郑局长当时念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这厚厚的一沓资料中，完完整整的记录了苏江从出生开始，一直到现在的所有活动。
连他上课睡觉，日常饮食习惯等等都有详细的记录。
这就是督察局的手段。
“这这是苏江？”
杨明面色惊疑不定的看着资料，他无法想象，早上那个与自己如知音一般的有志之士，居然会与安家有关系。
郑局长又沉沉的开口道：“仔细看，他最近半个月的活动。”
杨明闻言，继续看着资料，越看越震惊。
“昨天晚上风家的工厂，是他炸的？”
“他真的只是一个大学生吗？”
杨明还发现，苏江的所有异常表现，都是从最近半个月才开始的，而半个月之前，他确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杨明立马想到一个可能性，对郑局长开口道：“难道说，他是京城那边的人？”
郑局长摇了摇头，抽着烟，没有回答杨明。
良久之后，他声音低沉的问道：“杨明，你还记得，你跟我见面那一天，我问你的问题吗？”
“记得，你问我，如果有能力阻止纷争的话，会怎么做。”
“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的吗？”
“当然，我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毫不犹豫的去阻止那些战火与纷争，让这世界真正和平，这也是我追随您的原因。”
郑局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长叹一声。
“是啊，真正的世界和平。”
语气中，充满了数不尽的忧愁。
“可是，今天那小子却告诉我，只要人性的贪婪和自私存在，世界不可能真正和平。”
“荒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
“我今天，居然被人上了一课。”
郑局长自嘲的笑了一声，他为了心中的世界，努力了十几年。
到最后，一地鸡毛，还被赶到了这小小的江都城，任一个破分局的局长。
“我能看出来，他知道我想听什么答案。”
“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他打从心底，就不认可我的理念。”
“杨明，你说，我的坚持，还有必要吗？”
郑局长开口问杨明，似乎，他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了。
杨明沉默，他跟随郑局长的最大原因，就是当初郑局长所描绘的那个世界，打动了他。
那个没有纷争，世界和平的盛世。
但现在，郑局长似乎动摇了。
不，应该说，从郑局长被发配到江都，对督察局的情况不管不顾开始，就已经动摇了。
良久之后，杨明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坚定，他道：
“郑局长，或许苏江说的没错，但就算是那样，我们的努力就没有价值吗？”
“总要有那么一批人，去做一些事，不是吗？”
“也许我们的努力会白费，也许我们向往的那个世界，只是一个虚幻的乌托邦。”
“但我觉得，只要我们做了，那就有意义！”
“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了追求那个虚无世界的路上，那就是我杨明的终点，我会为此感到欣慰和自豪。”
郑局长听着这一番话，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而是沉默的点上一根烟，就这么无言的抽着。
“你先回去吧。”
杨明点点头，他知道，现在郑局长需要自己一个人想一想。
轻轻关上房门，杨明重新调整好心态，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屋内，只剩下郑局长一个人静静的坐着，脑海中仿佛有两个人在对峙。
一边是苏江，一边是杨明。
一个追求虚无缥缈的乌托邦世界，一个认清冰冷残酷的现实世界。
二人的话语，不断在郑局长的脑海中回荡着。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眼神深邃的望着窗外的夕阳落下，夜幕来临。
桌上的烟头不断增多，郑局长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根烟，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