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窈肿着双眼,浑身冒着酒气,宫女扶她上了轿辇,一路沉沉昏睡着,被抬回了长信宫。
春浓看她这样儿,又气又心疼。和夏荷搀她到榻上,小心翼翼为她梳洗,漱口,再给她换上了薄纱的寝衣。
沈窈刚安置好,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涌。于是俯在榻边,又呕吐不停。
这几日,本就没胃口,今晚在含元殿里,沈窈的肚子也没填东西。这一吐,把酸水和胆汁都呕了出来。
春浓赶紧又把小喜子喊起来给她烧热水,又取来干净的被褥和衣衫来。夏荷也忙不迭的清理着污秽。
一夜里,沈窈吐了两回,把长信宫所有人足足折腾了一宿。
到天明,她才略略好过些。
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沈窈的醉意终于彻底消退。
酒醉好了,人还要被暑热折磨,沈窈翻翻黄历,扳着手指数数日子,又气得在榻上捶了两下。
“距这酷暑过去,还有两月。可距太后生辰只有两三日了。”
前世,一切因缘际会都从太后千秋节而起。
一大早,就热得人身上起腻。
沈窈换了身衣衫,就和春浓一道出了长信宫。
在长长的甬道里,七弯八拐,到了御膳房旁的一处院子。
“吱呀”一声,春浓径自推开雕花木门。
沈窈提裙,迈步进了门槛。
坐在黄杨木案台边,正在闲闲的品着茶的女官,戴着珍珠花冠,一身青色的圆领襕袍。
她见了沈窈,愣了愣,赶紧起身,朝她行了个礼。
“问贵妃娘娘安!”
沈窈对她微微颔首,然后坐到了内庭令秦清所坐的位置上。
沈窈伸出皙白的指尖,端起刚才秦清喝过的茶杯,略略闻了闻。又捻起碟子里一块糕点,看了两眼。
春浓递上洁白的娟帕,沈窈接过来,轻轻擦拭着手指,眼神冷肃,唇角微微上挑。
她貌似还在打趣秦清,“秦掌令真是会过日子的雅客。这喝的是雨前龙井,吃的是金丝火腿饼。”
沈窈又笑着道,“雨前龙井是御用之物,这金丝火腿饼,每日御膳房只出二十只,后宫嫔妃,只有五品以上,才能享用。”
秦清虽然有些心虚,还是傲然的挺起了胸脯,为自己出言辩白。
“娘娘不知,这茶是碧潭飘雪,味道与龙井类似。是我姑姑,秦麽麽送的。这饼呢,也是太后老人家,夸我办事越来越体面,昨日赏我的。”
在秦清眼里,沈窈不过一个被皇帝厌弃,已经失势的贵妃,并不足惧。
沈窈接着环视了下四周,“这屋子端的也是清凉。按例,暑日贵妃一日可享冰五条。一条冰逾百斤重。”
“而一个六品的内廷令,你倒是比本宫享福多了。”
沈窈走到屋子中央,伸脚踢了踢铜盆里的冰块。
“本宫本想请了皇后去长信宫略坐,不过,长信宫酷热,恐伤到了皇后的凤体。还不及这处院子凉快,看来,恐怕是要借掌令的这处院子一用了。”
秦清略微露出些尴尬的神色。
沈窈也不看她,只自顾自说道,——
"听说秦掌令是徽州人士,徽州去年出了一桩奇事。有一个生在街头被人打死。此案在当地不了了之。”
“不知道秦掌令,知道此案不?朝廷惜才,这好好的读人无辜被害,真是少了个国家栋梁呀。”
沈窈故意叹道,“不过这生祖上也算积德,他一个远房叔叔,恰好是京兆尹卢旰的朋友。如今写了弹劾徽州地方官的状子,正搁在御史台呢。这御史大夫,乃本宫爹爹的学生。”
而沈窈肿着双眼,浑身冒着酒气,宫女扶她上了轿辇,一路沉沉昏睡着,被抬回了长信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