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无果，恰好到了要回家过年的时候，伊力尔迪还是决定先回家过节，顺便再去见见拉契兰朵。 伊力尔迪依旧是借了那个老伯的自行车，一脚一脚地踏上路。 这里的路一直很危险，伊力尔迪虽然熟练，但也还是小心翼翼。 在即将要转弯的时候，伊力尔迪却突然间失去平衡，连人带车一起往崖边摔。自行车已经掉了下去，伊力尔迪堪堪停在了陡崖边缘。 伊力尔迪长舒一口气，但之后恐惧感和失重感接踵而至，她不可置信地向后回望，却已经来不及。树枝划破了她的肌肤，悬崖折断了她的脖颈，底下冰凉的水流将她拥入，将她与拉契兰朵埋葬在一个永不会相见的水域。 努日吉大功告成。这一切他做得无声无息，除了他的父母没有人知道。 比拉力夫妇没等到自己的女儿，就赶忙出来寻找。他们喊了全村人一起帮忙，却只是在悬崖下流水的岸边发现了一辆已经散架的自行车。 比拉力夫妇找人捞遍了底下的那一条流水，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 …… 伊力尔迪还拿着那根红绳，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我还以为我真的丢了。” 秦念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好一会才开口：“这不是你的错，你没错。” “我有错，我一直都看不懂她，连她的求救也视若无睹。” 程时安：“她会原谅你的。” 伊力尔迪握着红绳的手一紧，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这串红绳如今回到了你手上，就说明她已经原谅你了。” 伊力尔迪大笑，但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像丢失了糖果的小孩，放开嗓子嚎啕大哭。在拉契兰朵死后伊力尔迪从来没有哭过，一开始只是崩溃前的冷静。再到后来，却是心有愧而泪不敢落。 …… 这家饭店的饭菜很好吃，具有当地的民族风味，但秦念看着眼前的饭菜确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她到底还不是那经历过千锤百炼的草木，有情不能发泄，无情也装不成。 饭后，三人又来到了那屋子。原先只是觉得破烂，但在经历了屋里的冷暖后，只感觉凄冷萧条，物是人非。 宋今找到了一位老婆婆，问她关于比拉力夫妇的事。对方见三人对比拉力夫妇和伊力尔迪都熟悉，就当成了自己村里的人，就毫不客气地展现自己的八卦境界。 “这比拉力和他那婆娘也是可怜人，就生了那么一个女儿，也供她考到了大学。那个时代的大学生，啧啧啧。可惜就有一次回家，他们女儿一下没注意，摔下了山，最后连尸体都没见着。”说到尸体，老婆婆觉得有些晦气，连忙呸呸了几下。 “全村捞了几天也没捞着，只能走了。但比拉力不干，每天总要找时间去捞一捞。他那婆娘也因为女儿这件事伤心，本来硬朗的身子被折腾了，生了大病，过两年也走了。比拉力也伤心，先死了女儿，后死了婆娘。当初听他隔壁屋的说他连续半个月半夜都能听见比拉力哭，之后直接白了半头的头发。” “再过了一段时间他就缓过来了，但是之后买了一竹排，天天在那条水里面捞。”讲到这，老婆婆也觉得沉重，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水。“虽然他还是以前那样，但心里也记挂家人，他在他那婆娘走了之后就种了那一墙的花，现在还开得很好啊。最后他也是在那竹排上走的，挺长寿。” 三人听完之后走在青石砖铺的路上一言不发。秦念觉得程时安不对劲，他脸色阴沉，但不是因为那段后续，而是从劫里面出来就这副模样。 “怎么了？怎么从劫里出来就沉着个脸。”秦念一向是行动派，有问题就问。 程时安也是有问必答，毫不遮掩：“我觉得我见过拉契兰朵。” 秦念和宋今两人困惑，拉契兰朵到底是几十年前就死了，怎么程时安会觉得自己见过拉契兰朵？ 这时宋今感觉到一道目光，离他们很近，她一下就锁定了那道目光的源头，从地上随意拾起一颗石子就朝那地方打去。 只听一声惨叫，一声闷响。三人过去一瞧，就知道程时安为什么说见过拉契兰朵了。 眼前的中年男人身穿粗布，身材已经有一丝发福的迹象，头顶也快谢成地中海，但那张脸却与这具身体十分不衬，眼角依稀还有着拉契兰朵的神韵。 秦念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当天晚上偷偷进入房间那一批人的头头，这个人是—— “德格夫？” 虽然是问句，但秦念语气里已经有了七分肯定。 德格夫一听见自己的名字，就抱着脑袋向往后面挤。奈何眼前三人已经把他逼到墙角，他一次又一次地低头认错：“我
错了，我错了，你们不要抓我。” 宋今想到劫里的两个女孩，再看看德格夫现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就要报，到时候叫你老子来领你，真是一样的德行。” 德格夫听闻浑身一震，随后大哭：“他早死了，怎么来领我？” 努日吉死了？！ 不用三人再问，德格夫就将内容补充完整了：“我们之后家里没了钱，爷爷奶奶都早早死了，我阿主也在我二十多岁得了病死了。” 宋今哼了一声：“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努日吉要得病也肯定是得的花柳病。” 德格夫怒瞪着宋今：“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阿主？” 宋今反瞪：“就是你阿主和你爷爷奶奶害得你没有了阿依还有干妈，你还帮他们说话。”宋今说完就不想再说，冷哼着走开。三人任由德格夫在地上嚷嚷着自己不相信他们的话，是啊，毕竟拉契兰朵和伊力尔迪对他来说可能只是几个冷冰冰的字。 最后，程时安叫来了警察，三人做了笔录，警察去了那家酒店调查，也查出了不少情况，成功将德格夫送进了监狱。 经历了这一遭，三人也没什么心情游玩了。虽然说程时安和宋今相对秦念来说是老手，也会劝秦念不要陷入劫里，但他们也会难过，只是难过的时间短，心肠更硬了些罢了。 回了家，秦念照常到医院检查，检查下来又比之前好了很多，秦荣和刘娟娟都很开心，于是秦念就获得了医院外游荡的资格。虽然有没有这资格对于秦念来说都一样。 宋今如今研一，虽然是暑假期间，但也总是被导师叫着忙前忙后。秦念站在校园里，对着手机屏幕郁闷了一会。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再逛逛学校，她也有两年没来了。 暑假大多数学生都是选择回家，校园里的人并不多。秦念逛完了一栋教学楼，刚好从楼梯上下来，就听到有人在说话。说话就说话嘛，她就从旁边过，把她当成隐形人就好。 “程时安，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 秦念陡然刹住。这种情况还是不去为好，她赶紧停下，躲在楼上偷听。 “对不起，你很好。但是我没有办法对你的喜欢负责，你以后会找到这个人的。”程时安说的很简短，但不急不缓，从容且不缺耐心。秦念甚至能想到程时安背靠墙壁，微垂着眼的模样。 就是这样的语气，让女生不拒绝了也不会生气。“为什么？是我长得不好看，还是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好？我可以改。”女生还是不甘心。 “没有，你很好看，要有自信。”程时安笑道：“而且你不要为了别人去改变什么，做你自己就好了。” “你是有喜欢的女生吗？” 听见女生这个问题，秦念突然间也想知道这个答案，下意识探头想去看程时安的脸。 女生背对着秦念，自然是看不见秦念。但程时安站在女生的对面，他稍微一抬眼就看见了秦念探出来的脑袋。秦念发觉自己被发现了，也不觉得尴尬，还朝着程时安频频挑眉。 程时安忍不住笑了笑，但这笑除了程时安自己知道其他人都看不出来。程时安的目光只在秦念身上停留了一瞬，马上移开了。 “对，有个从小就暗恋的女孩子。” 等那个女生走远了，秦念才走下楼梯。不知道为什么，程时安那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回响。 “怎么还偷听了，听得开心吗？”程时安学着秦念的样子，挑眉问道。 秦念挡在程时安面前，直直地盯着程时安：“你有喜欢的女生？长什么样子？” 程时安也直视秦念，没有半点要收回目光的意思，饶是秦念也被这目光看得不自在。程时安见秦念眼神有些飘忽，得逞笑道：“什么样子？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呗。” 秦念炸毛了：“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你很在意吗？”程时安微微弯腰，靠近秦念。 秦念是什么人，当然不甘示弱。秦念也将脸凑近，她甚至能感觉到程时安微热的气息落在自己的脸颊：“当然，我这么喜欢你，可是把你当作未来对象看待的，大不了公平竞争。” 秦念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时安啊，我们这个距离，不是要干架就是要亲嘴。你说是我主动，还是你主动？” “你主动啊。” 秦念一愣，没想到程时安居然会这样回答。 程时安清润的嗓音此刻变得低沉磁性，尾音带起一阵电流穿过秦念的心脏，秦念的心脏刹那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秦念感觉他们说一个字嘴唇都会碰在一起。 程时安却直起身，绕过秦念下楼：“你主动，
请我吃点东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