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山阳在来前就把家中的事安排好了,已下定决心跟韩秀峰一起出川,不管韩秀峰去京城还是去两江。
潘二知道韩秀峰不放心老家,在来巫山前就决定三五年内不出远门,就在他紧盯着地图寻思长毛真要是杀川东来,到时候他这个负责看家的怎么跟龚瑛等士绅和江宗海等八省客长,召集川东团练帮同官军防堵之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刚回过头,只见陈占魁带着一个衙役匆匆赶了过来。
“韩大人,有消息了,有您的公!”
“是吗?”
“禀韩大人,这是军机处发来的公,走得是六百里加急!我家大人担心延误您的公务,一接到驿站禀报就命小的赶紧给您送来。”
韩秀峰认出前来送公的是道署的衙役,接过公一边拆看,一边示意他先退下。
刘山阳和潘二紧张到极点,毕竟韩秀峰之前奏请的是去两江平乱,担心皇上真命韩秀峰去两江,陈占魁和闻讯而至的陈天如、张彪、李天宝等团首则激动不已,因为呆巫山跟呆在巴县一样很难建功立业,就算去松坎大营现在也捞不着仗打。
“韩大人,皇上咋说?”陈占魁忍不住问。
潘二刚抬起头正准备给他点脸色,韩秀峰放下公道:“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收到官和胡林翼奏报,晓得湖北吃紧。还是觉得四川离两江太远,觉得远水解不了近渴,既恩准我去两江效力,也没让我回京,而是命我即刻率川东团练驰援武昌。”
总算有机会上阵杀贼了,陈占魁欣喜地说:“驰援武昌好,在家门口打仗,不用走那么远!”
陈天如更是急切地说:“韩大人,您下令吧,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帮您回羊角和松坎调兵!”
韩秀峰的差事是奉旨督办川东团练,不管在什么场合只要开口就是保川东平安,但潘二很清楚韩秀峰只是说说而已,真正要保的只有重庆一府,川东道辖下的其它各州府是能保则保,实在保不住就不保!
正因为如此,潘二断定韩秀峰不会轻易从松坎大营和羊角大营调人,不等韩秀峰开口,就冷冷地问:“调啥子兵?把松坎和羊角的兄弟全调过来,贵州的教匪要是杀綦江去咋办?咱们的老家还要不要了?”
“潘老爷,可不回去调兵咋驰援武昌?”陈天如禁不住问。
韩秀峰权衡了一番,紧盯着陈占魁等人道:“川东团练指的是整个川东道境内的团练,不只是驻守松坎和羊角的那几千兄弟。再说这儿离松坎多远,就算回去调兵,这一来一回也得个把月,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可我们就三百多好号人……”
“你们是只有三百多弟兄,但巫山有的是团练。”
“韩大人,您是说就地招募?”
“不是招募,而是抽调,”看着他们似懂非懂的样子,韩秀峰只能解释道:“要是招募,就得咱们出钱粮。抽调就不一样了,所需钱粮就可由县衙和本地士绅商贾出。兵在精不在多,也不用抽调多少,只要抽调七百就够了。”
“我们有三百人,再从巫山抽调七百团勇,那就是一千兵。韩大人,一千够吗?”
“足够了,再多你们也领不过来。”
陈占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人说的是,再多我们也领不过来!”
军令如山,韩秀峰一刻不想耽误,边往外面走边头也不回地说:“始真,长生,走,一起去县衙!”
……
与此同时,鲍超和钱俊臣刚打了一个大胜仗。
石达开前几天竟不动声色地命手下长毛收集了两百多条民船,昨晚潜入南湖和孙湖,打算摸黑由水路抄纸坊营盘的后路。幸亏发现及时,二人抢在长毛前头驱船出战,打了长毛个措手不及,将长毛收集的民船焚烧殆尽,让石达开的诡计没能得逞。
然而,坐镇洪山大营的胡林翼收到捷报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因为仗打到这份上,就剩下两条长壕可守,前面是石达开的三万多大军,背后是武昌城。能派出去的兵勇全派出去了,双凤山、小龟山、赛湖堤等处防守薄弱,东湖上也没几条战船了,真叫个腹背受敌。
“贶生,求援的兄弟回来了,官答应出兵,不过只出四百马队,而且最快也要到后天才能赶到。”李续宾擦了把汗,扶着壕边的木头说。
胡林翼遥望着长毛那一眼看不到尽头营垒,紧攥着拳头问:“鲁家港那边如何,蒋益澧究竟能不能守住,究竟能守几天?”
李续宾尽管跟蒋益澧一向不和,但还有沉吟道:“虽战死战伤五百多弟兄,但士气没衰,应该能守住。幸亏事先挖了两道深壕,不然就得在一条战壕中迎战腹背之敌。”
“火药铅子够不够?”
“还有不少,应该够用三五天。”
想到能否守住,全靠深沟高垒,胡林翼暗叹口气,正准备命亲随传令各营赶紧把壕挖深点,赶紧修补被长毛用大炮轰塌的营垒,李续宾接着道:“官还说皇上已命在乡丁忧的前通政司参议韩秀峰率川东团练来援,可京城发往四川的公全走北大路,也不知道那个韩秀峰有没有接到公。”
胡林翼在贵州做过知府,也做过道员,对贵州闹教匪的事并非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