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程时安没事干,就过来帮刘母剥莲蓬。完工洗完手,程时安看见秦念正盯着护腕发呆。程时安在沙发上离秦念不远处坐下,抽了几张纸巾,便擦手边说道:“这护腕你见过?” 这一声把秦念乱飘的思绪拖了回来,摇头道:“没有。” 程时安抿嘴一笑:“那你怎么和它像熟人见面一样,盯着人家不放。” 意识到之前思绪乱飘的样子被程时安看了去,秦念咳了咳,说道:“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会去打篮球什么的,怎么总是戴着护腕?”你要是去打篮球人家能给你撞飞吧。秦念在心里补上一句。 程时安没有回答,反问道:“细皮嫩肉?你在内涵我是小白脸?” 秦念:“……”这么一讲感觉真有点像。 秦念后悔自己就不该问这个,怀疑这是那个女生送他的也不要紧,不应该一上来就这么问,话题怎么到了这个点子上?秦念无声叹息,不是烈郎怕女缠吗?难道这句话对怂郎就没用了吗?她的那层纱怎么比防弹玻璃还难戳破? 程时安没有顺着这个说下去,他话锋一转:“上午和你说的那句话知道什么意思吗?” 秦念这下才想起,当时程时安对自己有话说。这话确实是说了,秦念回忆了一下,别说是一整句话,就算把那句话拆成一个个音节,秦念也听不懂。秦念幽怨,合着用她听不懂的外国话来嘲笑她没化? 秦念只想快点结束,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你既然来了,要不让你体会一下我童年的快乐?” 程时安笑了笑,意识到了秦念还没有搞懂。但他也没有再提,顺着秦念:“什么快乐?”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一簇草丛后蹑手蹑脚躲着。程时安看了看两人脚底的人字拖,再看了看前方的瓜田。他指了指瓜田问道:“童年乐趣?” 秦念竖起食指,移到自己的嘴唇前,又指了指瓜田的那一边,用气音提醒道:“刘阿公在那守着呢,我们小声一点,别吵醒他了。” 程时安这回也用了气音:“不是,你的童年乐趣是偷西瓜?” 秦念双眉挑了挑,弯了眉眼道:“当然了,小时候我和村里附近的男孩子每年都要来几趟。”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这是农家历代传统,你们城里人不懂。小时候我偷瓜,我外公就说刘阿公小时候没少和我外公一起偷过别人家里的瓜。而且我们那一群人都只是拿一个小瓜,刘阿公他们以前都两人一个大瓜。” “那你偷瓜怎么穿人字拖?” “别问,问就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 两人正想着去,秦念这时又说道:“这次是刘阿公守着这,你不知道他的小儿子有多帅,我还以为今天可以看到他呢。我小时候经常跟着他玩,他还说要我长大当他媳妇。哎,你去哪!” 程时安正摩拳擦掌,听见这话就想走,秦念赶紧拦住他。 “你干什么?” “你还说?你是来看帅哥还是和我一起去偷瓜?”程时安转过头,抿着嘴,看样子十分憋屈。 秦念觉得现在的程时安很是可爱,想笑却又怕惊醒刘阿公。秦念只能捂着嘴忍着,身体一颤一颤,憋得难受,还是忍不住逗他:“世上帅哥千千万,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你知道‘爽’字怎么写吧,不就是躺在大床上,左边两个帅哥,右边两个帅哥,都是我的面首。” “秦念!”程时安忍无可忍:“你现在很好帅哥。” 秦念反驳:“此言差矣,我从小就好帅哥,谁不爱帅哥呢?两个总比一个好,越多当然就越好。” 现在还在草丛后面躲,程时安只能猫着身子,歪着头看秦念,秦念觉得他还是有点委屈。果然程时安就想起身往回走了,秦念赶紧拉住:“哎!你现在走会被发现的。” 程时安却不想再留了:“我不和你玩了。”尾音微扬,像只被抛弃的小猫咪。 秦念拼命压下嘴角,毫无留恋地松开了程时安,冷哼道:“那你回去吧,我等下就去找那个哥哥。” 程时安默默蹲了回来。 十分钟后,秦念赶紧把西瓜塞进程时安怀里,拉着程时安就跑,后面的刘阿公还在咆哮。 “你们谁家小鬼这么大了还来偷瓜!” 岔路口时秦念和程时安兵分两路,两人各走一条。程时安很是不愿意:“我不熟悉这里,万一被抓到了怎么办?”秦念并没有什么动作,丢下一句“加油”,说完头也不回地抛下程时安跑了。 程时安这时才知道秦念为什么说一定要穿人字拖,雨天土地泥泞,平常拖鞋早就滑到脚后跟去了。虽然
鞋底沾了些泥巴,但人字拖也好洗。 秦念在小巷里飞跑,庆幸自己还没忘记村里的地形。跑出了巷子,身后已经听不见刘阿公的声音了。 秦念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仰头一笑。哈哈,果然长大了还是有所进步,总算是逃掉了一回,不知道程时安那边怎么样了? 一只手倏地揪住了秦念的耳朵,力气并不大,但秦念还是很配合地把身体倒向那边。嚷嚷着:“刘阿公,你干什么?快放开。” 刘阿公气还没喘完,骂骂咧咧:“秦念,你这个女娃娃怎么还跟个男娃娃一个样?那些男娃娃都是他们的娃娃来偷瓜了,你这么大人了还来?” 秦念嘴硬:“刘阿公你冤枉人,我哪里去偷了你的瓜?” “你还胡说八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那背影是个女的,不是你是谁?” “怎么是女的就是我了?我还说我好好走在街上被阿公你揪耳朵训呢。” “冤枉你了?你看看你鞋底下那泥巴是不是有五斤重了?我冤枉你还是你狡辩啊!” “……” 秦念只恨自己忘记找块水洼子洗洗鞋,到头来还是没一次逃脱过。 秦念被刘阿公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刘阿公奇道:“瓜呢?路上吃了?这么猛?”刘阿公转念一想:“我记得还有个女的,她抛下你自己走了?念子,这种朋友要不得啊。” 秦念:……这么听起来好像是她这种女人要不得,刘阿公还把长头发的程时安认成了女人?! 刘阿公嘴上说秦念,却也没说要回那瓜,就这样奚落了一番后放秦念走了。 秦念想开口,被刘阿公打断,刘阿公摆摆手道:“我一个老头子还会要你们这群娃娃的钱?这么久没见到你了,就当阿公请你吃一个,以后想吃就说,别带着阿公跑马拉松,老骨头折腾不起咯。” 秦念看着刘阿公的背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不止喜欢去找阿公家的小儿子玩,还喜欢赖着骑在阿公脖子上。阿公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很强势,人有点刻板,连自家儿子都不喜欢把他们架脖子上,觉得这样煞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威风。但秦念觉得刘阿公比自己爸爸更高,总是撒着娇要骑大马,刘阿公拗不过她,那时候秦念就是那群男孩子的嫉妒对象。 秦念笑了笑,转头去找程时安。但饶是秦念对村子非常熟悉,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程时安。 秦念找累了,就靠着一棵大树休息一会。刚刚靠上,就听见一声清亮的口哨声,笑音从头顶传来:“这位小姐,站在这是想等下休息完倒拔常青树吗?” 秦念闻声抬头,果然看到了程时安。程时安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垂落,时不时还晃一晃。阳光透过缝隙,在程时安身上留下一块块碎玉。秦念感叹此情此景还是称得上惊艳,如果忽略程时安怀里沾了泥巴的瓜和脚底的人字拖。 这情景又让秦念让秦念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少年倚着教学楼楼梯上的栏杆,也是这样低着头笑着,但下一秒就被秦念的说话方式吓得合不拢嘴。 “吃了我们村的瓜你就是我们村的人了。” 程时安动作麻利地抱着瓜从树上下来,听见秦念这句话,一个趔趄差点滑倒。程时安站定,倒是没了那害羞慌张的模样:“等你知道了那句话的意思,我再来吃这瓜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