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侦查视野的李典,仿佛觉得自己被关进了一间危机四伏的小黑屋。在这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四处飘荡着野兽身上的味道,似是随时有野兽扑将上来夺取他的性命。
这样的阵仗,李典在过去的军旅生涯中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时间失了计较,权衡再三,他只得保守求稳,盘踞昌邑,按兵不动。
可是他不动不代表敌不动,当日傍晚东南、东北两个方向,遥远的天空亮起橙色的火光。而这恰恰是金乡、方与二县所处的方向。
他深知两座县城岌岌可危,却又因敌暗我明不敢去救,眼睁睁看着战火越越旺,最终在第二天清晨熄灭。
如果城里的大火是自家人扑灭的,定会传出捷报,显而易见,城丢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从手心里被人夺走,更然人恐惧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仍不知来犯的敌军到底有多少人马,来自何方;谁是主帅;驻扎在哪?
一无所知。
通常,勇敢者虽不畏惧强大的敌人,却害怕未知的凶相。李典便是如此,一片片迷雾在他面前交织而成,把他堵在死胡同里。他丧失了整场战争的主动权,尚未交兵,就已经落了下风。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是急又能有什么用?只能听天由命,随机应变。
俗话说:该来的总会来的。三日后,就在曹操攻打历城县三天之前,山阳郡内战争的迷雾被初升的朝阳撕开一道裂口。密集如林的血红十字大旗从远方飘来,东南方一簇,东北方一团,人影丛丛,一直连到地平线的远端。
银光闪闪的方阵动作一致,步伐齐整,将大地跺的咚咚作响,仿佛奔驰在原野上战马一般,大地为之颤抖,昌邑郡内的曹兵为之震撼。
两路一万五千教会大军,唱着嘹亮的教会军哥由远及近,在距离昌邑一里开外骤然止步,就地扎营。一队队士卒出入营寨搬运圆木;一声声带着浓浓关东腔的号子此起彼伏;一座座帐篷树立起来;一个个斥候策马奔驰,远远的拿着一件筒状事物打量着城内的情况;一缕缕炊烟淼淼升起,其中还掺杂着浓浓的烤肉味道……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他们有肉吃!”守在城上的曹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既眼馋又心馋。
“老子都一年多都没见过肉星了。”
“是啊,是啊!”一名曹兵小声道:“听说了没有。圣母教会那边的兵经常能吃到肉,若是因战受了伤,天天都能吃到肉。日子过得可舒坦了。”
“真的?”
“这还有假!”
“怪不得圣母教的兵都那么壮呢!有肉吃能不壮么!““可不!”
……
与普通士卒不同,身为一军主将的李典可没工夫惦记吃喝问题。他记得有传言说教会大军在开战的前一天会专门让士卒吃上一顿肉,照此说来,他们今日烤肉,岂不是代表明日就会攻城。
想到这里,李典深感时不我待,赶忙布置守军大量收集滚木礌石,为保证数量,甚至不惜拆毁了许多民居。同时,还备好了滚油,随时准备迎接残酷的大战。
可是,等到一切备妥,第二天从早一直等到晚,城外的教会兵马却丝毫没有集结攻城的意思。他们一如既往的忙合着,一队队士卒往返于营寨和树林之中,唱着粗犷的歌谣,把一车车木材拉回寨中……如此往复,不知疲倦的忙活了大半天,随后回营歇息去了。
入夜,教会大寨里起篝火,士卒们在寨内空场集合。看到这番景象,李典还道是攻城战终于要打响了,可在细细观察过后才发现,教会的兵马压根没有出寨节阵的意思,而是蹲在篝火前,搞起了集会。
有穿着麻布袍,神父样的人物站在篝火的最前方,咿咿呀呀似在布道,时不时还会领着士卒们祷告一番。布道结束后,又领着士卒唱起圣歌。
李典的副将李牧借着大营中微弱的火光,见寨内防务空虚,便建议李典,道:“将军,不如趁此机会前去袭营?”
李典盯着城外教会营门外树立的郭字大旗,连连摇头,“不可,郭奉孝狡猾至极。此番行为,很有可能是要诱我等上当,万不可轻举妄动。还是死守城关为好。”
事到如今,李典恨不得一了百了,早日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守城战。
可是郭嘉偏偏不随他愿,守在城外三日,围而不打。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面对城外蓄势待发,随时攻城的教会兵马,昌邑城中的曹兵始终紧绷着心里那根弦。在熬了三个精神高度集中、心神格外紧张、肌肉强硬绷直的日夜之后,疲惫不堪的他们终归还是熬之不住,不得不把紧绷的精气神松弛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城外的平原上隆隆的鼓声随风飘扬,两路教会卫士喊着嘹亮的口号用出大营,在营外结起军阵,声势浩大。
李典环视一眼无精打采,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手下兵卒,高声大喊:“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都精神点。”副将李牧来回奔走,把李典的话穿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