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嫣一时不防,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有那个侍女扶了一把,此刻就要直接栽倒在地上了。
她来这皇家寺庙也有些日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就见蒋南嫣柳眉一竖,叉腰就怒:“你这老婆子,是忽然失心疯了不成,也不睁眼看看我是谁,也是你能随便招惹的吗!”
平常这几个嬷嬷看她家世出众,又有蒋浩一旁打点,向来是不大管蒋南嫣的吃穿用度的,从来都是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就连每日早晨天不亮的祝祷,她也是说不去便不去,何时有人敢置喙半句。
若是搁在以往,这嬷嬷敢如此冲撞蒋大小姐,势必是要磕头谢罪,跪地求饶的,可这回蒋南嫣又惊又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等了半晌,仍不见那头有什么动静,她冷哼一声,转头去看,却见那嬷嬷抱胸站在门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蒋南嫣一甩手,顿时觉得被这么一个粗人扫了面子,脸上无光,她一咬牙,趾高气扬道:“怎的,和你说话也不应,这是耳朵也聋了,嘴巴也哑了?本姑娘今日没空和你在这儿拉拉扯扯,还不赶紧让开,若是耽误了本姑娘饭后消食,坏了肠胃,我爹爹定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蒋南嫣向来知道自己一个女子说话够不上份,每回见势不好抑或懒得纠缠,都是直接拿蒋浩出来压人,这嬷嬷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可即便如此,等她张牙舞爪的呵斥完了,也是面不改色,默不作声,反倒叫蒋南嫣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顿时更加憋闷:“你这老婆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蒋南嫣怒上心头,只等脾气上来,什么都顾不得了,气势冲冲就要往外走。没成想这嬷嬷也是个倔脾气,干脆一挥手,又把人给挡了回来。
蒋南嫣脚下一崴,身子柔弱,如何斗得过这样一个日日做活的妇人,她气的大喘粗气,顺手就抄起桌上的茶杯,正要砸过去,却听那头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开口了:“蒋姑娘,这个月你已打碎了三套茶具了,若是这套也没了,那就再没有了。”
嬷嬷面色淡淡,又道:“还望姑娘恕罪,我这也是得了上头旨意,过来给姑娘讲讲道理,立立规矩,也免得您太无法无天,在这清净之地闹得鸡犬不宁,平白乱了祖宗的安宁。”
“这有什么的,一套破瓷器罢了,姑娘我有的是钱,就是全给你砸了又能如何?更何况我爹爹是朝廷里的大官,和太后娘娘都是说得上话的,你这样的贱民想必不会明白,我们蒋府里头啊,就是闹着玩,砸了一百套茶具取个乐子也没什么使不得的。”
蒋南嫣一翻白眼,大为不屑,嗤笑道:“你真是好大的能耐,还敢到本姑娘面前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是家中母亲也不曾对本姑娘说过重话,训诫过哪怕一句半句,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到我面前跳脚,还不快滚!”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一旁那侍女知道蒋家不好,不愿姑娘如此张扬,赶紧抬手拉她,蒋南嫣却不领这个情,一把将手甩了,气焰嚣张得很。
那嬷嬷便脸色更冷:“姑娘也拎得清些,这是皇上下旨,太后娘娘的意思,只说姑娘再怎么也是大家闺秀,可万万不能如此没有规矩,本是一番好意,可您不想着叩谢皇恩,反倒还埋怨起我这个小人物来了,这是什么道理啊?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怕是要误会姑娘的小肚鸡肠呢!”
“你,你这个贱人也敢说我!”
蒋南嫣委屈不已,一时气极,一撸袖子,抬手就要打:“一介贱民,本姑娘平日肯给你几分好脸色倒是叫你自大起来,找不着北了!你这样的货色,也配站在本姑娘面前说话,也敢拿太后威胁,今日我就叫你张张记性,往后记得夹着尾巴做人!”
说到此处,她大叫一声,胳膊抡圆了就甩出去,万幸那嬷嬷是个老人了,也不是吃素的,怎会应付不了这样的小伎俩。
只等那巴掌朝自己过来,嬷嬷狠狠一掐,就捏住了蒋南嫣的手腕,痛的她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你,你这是做什么,你敢殴打京城贵女,我要去报官!”
“姑娘不必对我怀恨在心,你若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留在此地,咱们也不是非要为难与你,是你自己不肯安生,训诫也不听,圣旨也不领,闹成这样,又是何必呢?”
看她呲牙裂嘴,嬷嬷冷笑一声,并不放手:“您若是个聪明人,不如就听一句劝,往后可别再蒋家长蒋家短的了,蒋浩获罪羁押,你往后就是罪臣之女,若再对太后娘娘不敬,那这脑袋能不能保住,我可就不知道了。”
蒋南嫣一听,这才回过味来,她转头一瞪那侍女,这会儿才觉得不对:“她说的可是真的,爹爹当真被关押起来了?”
“姑娘,这话方才奴婢就告诉您了,可您非是不信,我”
一时间,蒋南嫣面色变了几变,气势忽的就弱了起来。
嬷嬷看准时机,要把话说完:“姑娘,如今蒋家四处都已活罪,由大理寺卿审理,想必不日就会有定论了,您之所以还能好端端住在此处,没被大理寺的人拉去问话,都是因为太后娘娘的菩萨心肠啊!”
“此情此景,娘娘还肯为姑娘着想,叫您留在此地,不愁吃不愁穿,安稳度日,只需一心为先帝祈福,已是无上的宽容了!可您偏偏就是这样不争气,又吵又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要动手,依我看,该罚!”
二人争执见,院外已聚集了不少人,探头探脑的要往屋里看,蒋南嫣面色一白,心里咯噔一声,大觉不好,可还不等她开口拒绝,就见这嬷嬷摆摆手,叫进来两个女使婆子,冷声吩咐道:“蒋家女宗前不敬,口出恶言,按照律法,应当施以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