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一心想着求生,也不敢再说假话,顾知微细细听了,觉得有理,想起寨子里的麻烦事,干脆踢他一脚,毫不客气:“既如此,那就有劳杜老爷走一趟,亲自去劝一劝你这位同僚吧。”
闻言,杜敬尧一愣,大为震惊:“什么意思?你们把李琢也抓了?”
顾知微不知内情,可他却清清楚楚,这李琢跟在刺史身边多年,看着角色不大,但是个很有名的刺头,做事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别说是青州城里的老爷,就是其它郡县做官的,平日也躲都躲不及呢。
原本听说李琢带兵过来,杜敬尧想的可好,还以为这混货能让赵裕几人吃吃苦头,没成想人家反将一军,看样子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又把人给扣了。
杜敬尧浑身一抖,有些发怵:“女侠别拿我说笑了,我我笨嘴拙舌的如何说得动他这法子我也想了,事也认了,你们就放我一马,啊!”
话音未落,顾知微一把长剑又指过去,冷声道:“杜老爷你最好是识相先,否则我这手抖起来,可就保不齐能不能留下你一条小命了。”
言尽于此,杜敬尧欲哭无泪,跑又跑不了,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答应,等几个下属备好车马,赵裕便上前一步,不知从哪拿来一块破布,随手一团塞进他嘴里,将人扔进马车,直奔山寨。
路上颠簸不好走,等众人到了,就听王彪哐的一声甩上门,怒气冲冲,险些气背过去:“李琢这个杂碎,嘴硬的很,左右我是说不动了,姑娘看着办吧!”
顾知微便会心一笑,推着好不容易抓来的人质进屋,彼时李琢仍梗着脖子,还以为是这群土匪不肯死心,他无甚可怕的,张口就骂,唾沫横飞了半天,见那头没有动静,这才发觉不对,睁眼一看,竟是熟人。
前些日子他为了捞油水,刚来过青州,当时就是和杜敬尧悄悄谈拢利益,商定往后对半分的。李裕和那头看得紧,他手上没有商路,万事都得靠着这位杜老爷,几场酒喝下来,二人也是能称兄道弟几句的,此刻一见,李琢一脸茫然,万万没有想到:“杜大哥,你这是?”
见杜敬尧尴尬一笑,李琢哦了一声,心里了然,不禁长出一口气,连连摇头:“杜大哥,我这个粗人玩不过他们,被抓了也就罢了,你怎的也?唉,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李老弟,你这就误会了,”杜敬尧面色讪讪,搓着手走上前来,显然发虚:“我过来,是为了劝你。”
“劝我?”
李琢一听,噌的转过头来,一看自己身上缠的紧实的麻绳,再看杜敬尧一身轻松,他心里咯噔一声,越来越没底,质问道:“难不成,你是王彪请来做说客的?”
杜敬尧擦了汗,斟酌着开口:“李老弟,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今你和他们对着干,王彪恨透了你,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不如把该说的说了,咱们再谋条路就是了。”
“杜敬尧,我称你一声大哥,你还真以为我是你的小弟了?”
一听话头不对,李琢当场变了脸色,他瞪着眼,不满道:“你究竟还有没有骨气,竟然帮着他们来对付我?你可别忘了,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算计我又有什么用?刺史说的果然不错,你们青州都是群没用的墙头草!”
“李老弟,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杜敬尧辩解道:“你既然都落入这群山匪手里,要杀要剐还不都是看人家的意思,你我好歹有些交情,我想保你性命,为你煞费苦心,你怎的就不领情呢?”
“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李琢冷笑一声,面露鄙夷:“他王彪若是敢动手,我就是送他们一条小命又能如何!比不得有些人,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也配站在我面前,我呸!”
“你,你!”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杜敬尧脸色一沉,心里不悦:“你还当自己是碟子菜呢,王彪这头个个都是人精,早把你那点小心思看透了,还一口一个刺史叫呢,就不怕他们将你暗中倒卖化安军粮的事捅出去,到了那时,你猜猜李裕和还能不能来搭救!”
闻言,李琢面上的血色顿时褪尽。
他之所以有底气在这张牙舞爪,不肯低头,无外乎是仗着身后有一座大靠山,明白王彪这样的小喽啰斗不过罢了。可杜敬尧都明白的道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李裕和针皮儿大的心眼儿,这化安军粮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他怕的就是刺史从此疑心,离间了二人。
“不可能啊,此事我藏的隐蔽,连手下人都没告诉,王彪这个二货怎会知晓?”
他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忽的猛抬起头,对上杜敬尧心虚的视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琢登时大叫一声,怒不可遏:“是你,是你告诉他们的!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杀了你!”
他口中高声叫嚷,若不是一早就被人捆了,这时候恐怕早打上去了,杜敬尧又怕又急,赶紧道:“咱们一同在李裕和手下做事,我怎会存心害你!”
“如今狼多肉少,情形不好,李老弟你也仔细想想,看清楚些!咱们跟着李裕和多少日子了,非但赚不了几个子儿,还要四处奔波,受上头的窝囊气,往后保不齐还要被扣上一个造反的帽子,那可是砍头的大罪啊,他们神仙打架,咱们凡人遭殃,这又是何必呢!”
李琢动作一顿,不解其意:“什么造反,什么砍头?杜敬尧,你怕不是被门夹了脑子吧?”
杜敬尧啧一声,接着解释:“你当李裕和趁乱屯粮是为了什么,他手里的真金白银可是几辈子都花不完了,嘴上说是高价倒卖,实则是想暗中豢养兵士,就如这青州匪帮一般,倘若日后一起战事,咱们跟他一派,那就是反贼!”
“什么!”李琢大惊,又慌又怕:“怎么会,这怎么会,杜大哥,整个江南可都在刺史手里了,我就是这会儿想退,也没有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