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抵达西安府,杨一清这个当师叔的特意腾出空来招待他们,并领着他们去拜见陕西布政使,也就是目前的陕西一把手。
有杨一清在旁引荐,这接风宴是宾主尽欢,并把接下来的车马舟船安排得妥妥当当。
正好杨一清这位提学官接下来要到各地去巡考,便打算直接送他们到临洮府去,这一路是可以直接沿着渭水往上走的,往来还算方便。
只是到了陕西行都司那边,他们就得靠自己走了。
目前时间还算充裕,杨一清便建议他们先在西安府整顿几天再跟他一起出发,顺便与府学生员们接触接触,这些都是关学后辈,他们这些前辈可以给点备考意见。
大伙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决定先在西安府安顿下来好好走走看看。
如今已是二月了,二月份的庶吉士功课该琢磨起来了!总不能等到月底再随便交两篇回去糊弄内阁吧?
哥儿对杨一清给他介绍的几个关学后辈非常感兴趣,比如那个叫康海的,才二十出头,长着一双丹凤眼,仪表堂堂、相貌不凡,看起来就很有才华。
之所以说这人是关学后辈,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是真的去张载祠里面行过弟子礼的,就像天下读人都要先拜孔子这位“先师”一样。
都隔着几百年的时光喊过老师了,怎么能说不是关学传人!
他们刚中进士那会儿可是集体拜过先师庙的,由此可见古来圣贤皆我师!!!
王九思和康海是认识的,两人不仅老家离得挺近,还都是音乐爱好者。
据王九思透露,康海的琵琶弹得老好了。
作为一个什么都爱好但干什么很业余的博爱人士,哥儿还没真正玩过乐器。他见到人康海就问:“你真的会弹琵琶吗?会弹《大江东去》吗?还是你更喜欢《十面埋伏》?”
哥儿道:“都入门了,可比我厉害多了。”
他积极地把曾经跟太子掰扯过的“每个人都应该懂点音乐”理论搬出来跟康海热情讨论,表示甭管自己会不会,都要跟孔子一样享受音乐。
唱得开心了就再来一首,唱得尽兴了就欢笑作别,以乐会友是多美妙的一件事啊!
听哥儿这么一说,康海和王九思的兴头都上来了,各自命人去取琵琶借三弦,要给哥儿他们合奏《折桂令》。
过来聚会的都是相熟的友人,做事没那么多讲究,王九思两人便也不在意抢一回乐工的活供大家乐呵乐呵。
哥儿自是积极地给他们摇旗呐喊。
他刚才虽没撺掇康海他们“来一首”“来一首”,心里头却是非常期待近距离看人玩乐器的,说不准他还可以趁机讨教一二。别的时候看人弹琴唱曲儿,那都是能看不能碰的!
别看哥儿已经当了状元郎,很多心思却还是写在脸上。
见他这般盼着听康海两人的合奏,众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有人还趁着乐器没取来现场先给大伙唱了两嗓子。
都是老秦人,唱起歌来都有种别样的豪放。
哥儿也兴致勃勃地凑过去跟人学唱。
真就是看到什么新鲜的都要缠着人学两手。
偏他才刚十岁,连变声期都没到,嗓儿始终带着点稚气,怎么学都没人家那种气势。学来学去,只逗得众人哈哈哈大笑!
等到琵琶和三弦都送来了,坚决不肯服输的哥儿才终于消停下来,开开心心听康海和王九思为他们来了首《折桂令》。
《折桂令》属于非常有名的曲牌名,元代便已风行一时,明清戏曲更是爱把它添进去,属于大家都会唱的流行曲目(且还可以自由填词)。
既然是久别重逢后的第一次合奏,王九思两人自然挑最广为人知的。
王九思自己还填过《折桂令》来着。
对于王九思填的唱词,康海只有一个评价:“你自己唱出来试试看。”
哥儿心满意足地听了首曲子,又听康海这个后辈胆大包天地揭前辈的底,顿时乐了。
谁刚学的时候不是对着谱子研究半天,最后哼哧哼哧东拼西凑勉强挤出成品来!
真要是十几二十岁就写出绝世佳作,那必然是天才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