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辜负蒲一程亲自为我画线路图的心意,我开始用心的学习物理和化学。我准备把这一对夫妻档的课程统统拿下。目标不高,直指及格。二十世纪的青少年嘛,高中的毕业证还是要拿到的。
我开始强迫自己逐渐做到在这两门课的课堂上认真听讲,同时还腾出了部分的课间时间用来恶补物理、化学之前留下的坑。虽然这对于科生的我来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一种资源的浪费。但是我不能辜负蒲一程的良苦用心,所以十分“大度”的暂时将我之前与“猪头三”结怨的事情抛开,主动向两位老师寻求答疑解惑。随后不久,我这两科的测试成绩果然越来越好,夫妻档开始偶尔向我投递出感激的眼神。两人均为班级终于比较有把握的消灭一个不及格可能性较大的后腿王而感到放松。
于我而言,内心真正感激的是为我物理成绩的提高而身体力行的、事图躬亲的蒲一程。
我发现一旦用了心,物理、化学似乎也没有以前看上去那么难了。但是我仍然初心不改,坚持科为本,唯恐用力过猛,万一把物理、化学考了个超过六十分,那便是大大的罪过了。
因为浪费就是极大的犯罪。
时光匆匆。
五月底的江南,春暖花开,枝叶繁茂,风儿悄悄的将鸟儿的羽毛吹长。一副宁静惬意江南水乡的浓妆淡抹画卷悄然铺开。
我仰着面,沐浴着春夏的日光,坐在蒲一程自行车的后座上,双脚习惯性的勾在一起,轻轻的前后晃荡着。
“周六,我们去公园玩好不好?”蒲一程扭头问我。
“去哪个公园?”
“巫山公园。”
“巫山公园?”我重复的时候,不禁声音加大。
那里是公墓。
听闻解放前夕,巫山地区枯草丛生,坟冢累累,是一片荒山秃岭。虽然在解放以后,巫山地区迎来了建设发展的曙光。但是仍然会让我们市的人闻之变色,因为在我们市里但凡去世的人基本上都埋葬在那里。
“怎么了?”蒲一程问我,他似乎完全没这个顾忌。
“没什么。”我嘴上一边这样说,心里却在一边嘀嘀咕咕,“怎么去这个公园,这么恐怖。”
我从没去过这个公园,第一印象就是瘆人,第二印象就是远。我每天也就是上下学的三点一线,再加之偶尔去什么步行街之类的地方逛个街。从来就不会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关键这个地方还恐怖。
居然周六要去这里约会?他真是会挑地方,想想都禁不住的一个寒颤。
不过既然蒲一程提出要去,那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陪着去。
周六的下午,翘了个数学课外补习班,跟蒲一程在约定的地点见面。
他穿了之前那件大红色的圆领卫衣,跨坐在自行车上在路边等我。
我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小包包,向他奔了过去,“走吧,”我熟练的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他载着我在绿树成荫的非机动车道上骑向这个离市区颇远的巫山公园。
这个公园在当时几乎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买门票的公园,并且我有理由相信在这里应该遇不上一个熟人。哦,别说熟人了,人都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到了门口,蒲一程双手捏了刹车,车子停了下来,我跳了下来。
“包给我背。”蒲一程对我伸出手。
“啊?不用,”我摇摇头,“包里没放什么,很轻的。”
“给我吧。”蒲一程坚持。
我拗不过他,从肩上取下小包包交给了他。
蒲一程一手接过,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我顿时一身轻松,有一种撒着手出来玩的感觉。他推着车子,我们肩并肩一起漫步在这安静的巫山公园里。
事实上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恐怖,这里并没有随眼可见的公墓。原来巫山公园分了两边,有一边是公墓,另一边是空气清新自然、充满负离子的树林。
不过人烟却真的是稀少,不像市里面的那些个公园,到了周末就老人啊、小孩啊人山人海的。只要不是扫墓的季节,这里都几乎没有人。因为一般人的周末应该也不会想着到巫山公园来溜娃、溜老人吧。至于约会嘛,除了“某人”,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会考虑这个地方吧。
走了一会儿,确实这半个公园的树林里似乎就我们两个人,除了鸟儿和昆虫发出的大自然的声音外,几乎就没有其他的声音,静谧的让我有些许紧张。
“你走这边。”蒲一程让我走在他的左手边。
我听话的从他自行车后面绕过来,手心里开始出汗,局促不安。
脑海中无数情节和画面喷涌,一阵窒息感堵住了我的喉咙,心跳越来越快,我预感着接下来有什么就要发生。
人生总会有无数个第一次。
蒲一程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宁静的巫山公园,第一次牵起了我的手。
从此在我心里,这个公园不再是个瘆人的象征,而是让我念念不忘、永远都会记得的地方。
我的全身像过电一般,抖了一下。我的手被他温暖的手牵起,我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不敢抬头看他,手指更是僵硬不敢妄动,默默的任由他牵着走,鼻腔里面开始酸酸的。
这股酸意没有停歇,它弥漫、延展到我的脑子里,冲击着我的脑仁,就连两边的太阳穴也开始酸胀的厉害。眼睛里的水越积越多,可我不想当着蒲一程的面让它们流出来,所以只能尽力的憋着。憋着、憋着,似乎连胸腔都胀满了。我就像是个水做的娃娃,里面装满了,却唯恐溢出来的在极力的保持着表面的干燥。
我很想哭,真的。
太阳赐予的光线穿透过树林里各色各样的树叶之间的罅隙均匀的洒落在我们的身上,像是为我们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