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禄走进大堂,见王千里和几个绿营武官分列在两侧,立马意识到这儿不是称兄道弟的地方,急忙拱手道:“荣禄拜见大人。”
“又不是外人,无需多礼。”韩秀峰指指离公案最近的椅子,微笑着招呼道:“坐,坐下说。永祥,你也别站着,先坐下。”
“谢大人赐座。”
“德全,请万老爷和特木伦老爷也过来。”
“嗻!”
“等等,顺便让永泰、鄂尔海、富春、常格和二十一都进来,外头让小山东守着就行了。”
旗人取名字很随意,比如韩秀峰所说的二十一,不是数字而是一个蓝翎侍卫,在“厚谊堂”当了四年差。还有一个旗人叫八十二,不但金榜题名中了进士,并且曾做过内阁侍读学士甚至太仆寺卿。
刚才所说的万老爷,全名叫万仕轩,听上去像个汉人,其实是出身满洲舒穆禄氏,因为祖上有个叫万显丰的,所以他们这一支就以“万”为姓。
而这个万仕轩跟蒙古人特木伦都是翻译科举人,不过所精通的不是满而是俄罗斯。明面上是理藩院俄罗斯馆的主事,事实上是“厚谊堂”的人,并且已在“厚谊堂”效力了三四年。
人越来越多,大堂里根本坐不下。
就在他们相互谦让着要站在后头时,柱子和余铁锁到了。紧接着,余有福又领着任禾走了进来。
等带着几分拘束、几分紧张的任禾行完礼,韩秀峰环视着众人笑道:“人差不多到齐了,咱们言归正传。”
王千里很默契地呈上一道昨晚草拟的折子,韩秀峰接过看了一眼,不缓不慢地说:“诸位一定很疑惑,皇上为何命本官驻南苑,而不是在西华门外的奉宸苑衙署办差。现在可以告诉诸位,因为皇上命本官整饬南苑,这差事不办妥不能回衙!”
荣禄糊涂了,心想整饬南苑那应该召见南苑的武各官,把我和永祥喊过来做什么?王河东等人一样被搞得一头雾水,只有消息最灵通的柱子和余铁锁乐得心花怒放。
韩秀峰不想跟他们卖关子,直言不讳地说:“仲华,你已经不再是在家赋闲的户部郎中了,而是赏戴四品顶带的直隶候补道,从今儿个开始来南苑听用!”
“韩大人,您不是在说笑吧?”荣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能跟你开这样的玩笑?”韩秀峰反问一句,接着道:“永祥,我刚草拟了道折子,打算保举为南苑总尉。”
南苑总尉就是百姓们口中的南苑总管,武秩正四品,总领九门稽查守卫事宜,虽跟之前那步军统领衙门的副将没法儿比,但在南苑这可是跟南苑郎中差不多大的官。
永祥欣喜若狂,急忙起身道:“谢大人保举,谢大人提携!”
“先别谢,等我把话说完。”韩秀峰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接着道:“万仕轩、特木伦,我打算保举你们二位为南苑员外郎。吉禄,我打算保举你为南苑主事,你们在肆坐了三四年冷板凳,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也该轮到你们升转了。”
“谢大人!”
“德福、永泰、鄂尔海、富春、常格、二十一,我打算保举你们五位为南苑防御。待皇上恩准之后,一切听永祥差遣。”
做侍卫不就是图个外放吗,而他们这之前只是篮翎侍卫,德福也只是刚做上了三等侍卫,并非二等侍卫或头顶侍卫,更不是前途无量的乾清门侍卫或御前侍卫,能做上正五品的防御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激动无以复加,急忙挤上前跪谢。
“别这样,这是你们应得的,”韩秀峰笑了笑,目光突然转到柱子和铁锁身上:“丁柱、余铁锁,捕盗你们是行家,我打算保举你们二位署理南苑苑丞,这可是正六品的官职,等到任之后苑内要是再发生盗案,我拿你们是问!”
“大人放心,有我们兄弟在,谁要是胆敢来南苑行窃,看我们咋收拾他!”
“好,今后就看你们的了。”
王河东意识到只要在场的都能升官,正激动不已,就见韩秀峰看着他道:“河东,我在刚拟的这道折子里,奏请把你们调回河营,让你接着做河营都司;徐九、古魁,章小宝,我打算保举你们为河营千总,至于外面的那十几个兄弟,之前身居何职调回来之后依然身居何职。”
从巡捕营平调回河营,看似吃了大亏,实则一点也不亏,因为他们在步军衙门没靠山,手下既没几个兵,也捞不着什么油水,更别说升官了。
确认今后可以接着跟四爷当差,王河东激动地说:“谢四爷,我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们。”
“这有啥好谢的,我还没说完呢。”韩秀峰脸色一正,环视着众人道:“保举诸位,或把诸位调过来,并非让诸位来享清福的,而是有要紧的差事让诸位办。”
静极思动的荣禄岂能错过这个翻身的机会,急切地说:“大人有何吩咐,尽管示下。”
“归纳起来就两件事,头一件事是练兵。”
韩秀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很认真很严肃地说:“按规制,我南苑设总尉一员、防御十员、骁骑校十八员、马甲七十二名,门军三十六名。可在外头守门的那些防御、骁骑校、马甲和门军显然不堪大用,所以该革职革职,该调任奏请调任,因此空出来的缺得赶紧补上。”
“四爷,您是说让他们全滚蛋,一个也不留?”永祥下意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