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得月底才发榜,算下来还有十余日的功夫,对考生来说这个等待时间十分漫长,对考官们来说却不甚充足。
毕竟就这么十来天,得审完几千位考生的答卷,算下来一个人至少得审两百份答卷。
这期间还得交叉阅卷,一份卷子至少得几个考官轮流批阅才能拟定名次,也就是说每个阅卷人估摸着得看个上千份卷子,阅卷量不可谓不大。
更为难人的是,评卷前的弥封、誊写、对读等等程序,评卷后又有宴饮、填榜等等程序,也就是说本来就不甚充足的评卷时间还得掐头去尾。
谢迁这位主考官很快开始日以继夜地把控评卷大局去了。
对考生和考官来说,这段时间的流速是完全不一样的。
哥儿虽然不是考生,却也翘首以盼等着月底放榜。
王守仁这个考生却是悠哉得很,除却在大兴隆寺集体搓澡时稍微和同窗们聊了聊各自的破题思路之外,竟是全然没再把会试的事放在心上,镇日与相熟的友人到处玩耍。
对王守仁来说,这段时间也是结识新朋友的好机会。
大家都考完了,特别适合放松,王守仁不仅和浙江来的老乡们友好交流了一番,还和江西来的考生们也交上了朋友。
毕竟他曾经客居江西将近一年,共同话题特别多,这不得好好认识认识?
王守仁就这样今天会会几个新朋友,明天又会会几个新朋友,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哥儿自个儿惦记了几天,才发现他哥一天到晚不着家,登时觉得自己傻乎乎的。
人自己应试的人都不着急,他急什么!
哥儿暂且不再惦记着会试啥时候放榜,安心忙自己的事去。
转眼到了月底,终于迎来了会试放榜的日子。
考虑到会试人数众多,王华拘着哥儿没让他出去看人放榜,只等着旁人来报信。
李东阳也很期待自己儿子的会试结果,不过李兆先考完后和他讲了讲破题思路,他发现儿子有两道题破得不太好,估摸着这次会试会有点悬。
要知道会试阅卷任务那么繁重,阅卷官们参考的大多是第一场考试的答卷。要是前面这份答卷写得不怎么样,后面的答卷写出花来也没用。
李东阳心里有了准备,倒没有太在意。要知道李兆先还没有满二十岁,以后机会有的是,没必要强求他这时候就中举,多磨炼几年也是好的。
临到放榜之时,很快便有人来翰林院报信,说是王守仁榜上有名,名次还不低,竟是礼经第二!
科举分试五经,五经各有魁首,会元将会在五经魁之中选出来。
所以王守仁这算是在选学礼经的考生里头名列前茅!
哥儿一听有人来报信,就率先凑到他爹边上蹭第一手消息。得知王守仁考了个礼经第二,哥儿颇有些遗憾:差一点就成经魁了!
不过就他哥这浪到十七八岁才好好学习的情况,考上礼经第二着实算是天资过人的了。
换成没他这天份的,寒窗苦读十几年都不一定能摸到进士的边。
只要会试考过了,殿试是不黜落的,但凡王守仁在殿试时写的章还算过得去,他的进士出身算是到手了!!
哥儿心里那一咪咪遗憾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欢喜。
很不错,距离他背靠大佬好乘凉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哥儿替他哥开心了半天,不忘去激励一下自己的状元爹:您瞅瞅人家大先生,都当上主考官了,这一届三百个厉害人才都得喊他一声座师!您难道不该努努力,也争取早日当上主考官吗?
你不努力上进,怎么能让哥哥努力上进呢!当爹的要给儿子树立一个好榜样,先进带后进,共奔进步路!
怎么才能换一个话少的儿子,急,在线等。
随着吏把整份名单给抄了回来,李兆先的名字果然不在其中。
李东阳这个当爹的自然有些失望,好在他早有预料,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他看完名单后便对王华调侃道:“看来今年只有你们家要请客了。”
王华也没推脱,朗笑着说道:“殿试以后一定请。”
哥儿趁着大人们在闲聊,铺开名单认真找了半天,没找着祝允明的名字。他叹了口气,越发感觉科举不易,真希望能和他哥一样有过目不忘神技!
吴宽和王鏊也过来看了看吴中考生的中举情况。
瞧见哥儿在那老气横秋地叹息,王鏊问:“你小小年纪的,怎么学人叹起气来了?”
哥儿和王鏊两人分享自己从头找到尾的遗憾结果:“枝山兄没考中。”
吴宽见哥儿一脸的失落,仿佛自己也落第了似的,不由伸手摸了摸哥儿脑壳,温声宽慰道:“一次不中算不得什么,本就没多少人是一下场就能高中的。”
实际上像王守仁这样的才是少数,很多人考到头发都白了都没考过乡试。
若是连一次落第的挫败都承受不了,那还是别来考科举了。
哥儿也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同身受而已,很快也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这次考中的人还有李梦阳,这位陕西解元也没拿到经魁,哥儿便更觉他哥这个礼经第二十分珍贵,回到家后便狠狠夸了他哥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