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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处斩

万幸过了小半个时辰,各府家仆传来回话,说是府中一切安好,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那小弟正蹲在王彪身旁半合着眼,打瞌睡呢,忽的见他家大哥一把摔了手中茶碗,怒发冲冠,直奔那柴房就去:“这小娘们儿,竟敢耍我!”

小弟拔腿去追:“大当家的消消气,这是怎么了,城里没事不是更好吗?”

“你什么时候也动动自己的猪脑子!”

王彪两眼通红,一把抽出砍刀,心里早就疑云四起:“方才她那番话说的不置可否,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还真当她是碟子菜呢!他们倘若还有人手,势必会趁机对那几个老爷不利,要么是罪证,要么是旁的,总不至于这般悄无声息,这个死娘们儿,看样子,是在诈我呢!”

折腾了一晚上,王彪这火是起了又灭,灭了又起,如此反复下来,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顾知微的股掌之间。

他自认是个争强好胜之人,从前没来青州时就是如此,家中兄长性子温吞,常常觉得他不可一世,叫他改改这样的臭毛病,后来阴差阳错,被主家拉拢,一连数年待在此地,渐渐成了众多汉子眼里的大哥,王彪便更加不屑一顾,平日策马喝酒,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就听哐当一声,这柴房破旧不堪的木门算是彻底废了,木板哗啦啦散落下来,掉了一地,还不等几人有所反应,王彪一把揪过顾知微,口中怒呵:“好啊,你敢骗我,今日我就砍了你,好好出出气!”

众人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方才喊打喊杀是故意威胁,可眼下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动了真格的,实打实要动手了。

贺昀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出声道:“大胆,你可知她是什么人,若这位姑娘不能活着走出你这山寨,明日便会有铁骑雄兵踏平这破山头!”

王彪怒不可遏,但终究要命,闻言,他动作一顿,稍有犹豫,想起那几个家仆所言,倒是的确提起了这女子身份不明,又能跟在贺昀一个京官身边,看着不像是好惹的,怕不是京城的贵人。

贺昀趁势厉声质问:“王彪,我瞧你在此当家,这些手下人也服帖,想来该是个直爽仗义之人,如今世道大好,若你在外头谋生,必然能活的风生水起,又何必非要屈居一隅,独自留在这荒山野岭,做一些杀戮阴险的恶事?”

“不必奉承我,你们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我都清清楚楚!”

也不知是想起什么,他忽冷笑一声:“蠢货,莽夫,贱民,流寇,就是再难听的,我也挨过!你真是长了一张好嘴啊,风生水起?看来这位大人是不知道我的难处,尚且没到青州之时,我就是想在外头讨口饭吃都难如登天!”

“我真是恨啊,恨你们这些达官显贵可以高枕无忧,恨你们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可到头来,还不是不肯给我留下一条生路!”

“怎的,听你这话,难不成人是我逼着你杀的,坏事也是我们逼着你做的?”

贺昀大怒:“你这般无法无天,杀戮成性,若再不知悔改,日后官家追责起来,有你好果子吃!”

王彪驳斥道:“我既已做了掉脑袋的事,就不怕上头问责!要怪就怪你们气运不好,栽在了我手底下,左右不过是刀下鬼,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何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吵的不相上下,谁也占不了上风,两方焦灼之时,顾知微抬起手来,轻轻拨去近在眼前的利刃,忽然道:“王弘胜,收手吧。”

闻言,贺昀一头雾水,却见原本气势很足的王彪动作一滞,他满目惊讶,转过身来,神色复杂无比,就听顾知微又道:“你本名叫王弘胜,原就任于京城外城防营,年少时便投兵入军,这些年也没少卖命出力,王校尉,你纵是比不上主帅,但好歹也是军营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放任自己流落至此,冠山匪之名?”

他一张嘴开了又合,神情几变,说不出一句整话来,顾知微便自问自答道:“因为你盗用军饷,被人家给查了出来,这在军中可不是小罪,按照律法,你应当已经被处死了。”

“一派胡言,这都是有意栽赃,你知道什么!”

这事就好比他身上一块永远愈合不了的疤,王彪一张脸气的涨红,指着顾知微的手都是抖的,他咬牙忍了片刻,最终又不甘自己受屈,这才愤愤开口:“我出身在一个小村子,是最没用的佃户生的儿子,我爹好堵,赚的钱都搭在了里头,我娘眼看家里揭不开锅,不愿再过这样的苦日子,一个人跑了,就剩下我和兄长二人相依为命。”

“那年军中大开布告,我便参军而去,靠着卖命做到一个校尉,本以为只要肯豁出去一条命,往后什么功名谋求不来,可没成想这群人竟都是些势利眼,见我出身贫寒,没有根基,常常在背后使坏,对我下绊子,我忍了又忍,听闻有一位叫李昌靖的大人出手阔绰,对自己麾下的军士也一向宽松,在军营里很有名气,我受够了望不见头的日子,想着请他多多提携,便投入名下,跟随多年。”

说到此处,他苦笑一声:“可前年误打误撞,我得知其中内情,竟是李昌靖私吞军饷,用军中的银子贴补自己,在外花天酒地,贪图享乐,那些平日用来打赏人的,也多半是些脏钱。”

“我从前行的端做的正,自然看不过这样的荒唐事,于是想法子把这事捅了出去,本想着给他长长教训,却没曾想,人家官官相护,反到最后将我污蔑下来,脏水泼我一身,罪名也落到了我这个无辜之人头上。”

贺昀皱眉:“那当众处斩你又是如何躲过去的?”

“我之所以能在此地苟且偷生,全靠着老天开眼,叫两位贵人得知了我这不平之事,他们心肠好,不忍我被冤死,找了个死囚把我替换下来,偷天换日,暂且保住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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