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江县丞听说右相来了,一时吓得不轻,正打算大张旗鼓地迎接——却被段克俭制止了。
他说自己今天不是公事前来,而是为了调查一点私事,所以恰恰不能惊动太多人。
华江县丞也是个人精,马上会意过来,赶紧遣走随从们,由自己亲自服侍右相。
段克俭也没绕弯子,他直接找县丞要了青鹿院那件案子的卷宗。
然而仔细看完卷宗,段克俭没有找到什么瑕疵,基本上和他所知的没有区别。
他想了想,又问:“这桩案子里的这个盗贼,尸体目前葬在何处?”
这下可把县丞给问倒了,谁会去关心五年前被杀的盗贼,他安葬在哪儿?
“可能……可能在城外的乱坟岗吧。”县丞嘟囔着说,“下官叫人去查过了,但是没人知道他的身世,无名无姓又没来历,又是个盗贼,所以……”
段克俭倒也没觉得意外,他想了想,忽然问:“当时承案的仵作,还在吗?”
县丞一听,点头道:“在的,当年承案的是我们县资历最老的仵作。”
“把他找来!”
不多时,一个细骨伶仃、黄皮寡瘦的老仵作,被县丞叫了过来。
老仵作这辈子都没离开过华江县城,他此生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就是县丞,哪里见过宰相这么高级别的官员?当时就吓得有点哆哆嗦嗦的。
段克俭态度却非常和蔼,先问了他姓什么,又问他在华江县干了多少年,最后,才问起五年前的那桩案子。
老仵作告诉段克俭,当时他跟着衙役们赶到学子的宿舍时,盗贼已经死了。
“是在搏斗中,被一位学子打中了头部,”老仵作指了指自己的后脑,“这儿,有个好大的窟窿。”
“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什么别的痕迹吗?”段克俭问。
老仵作看了县丞一眼,忽然面露难色,支吾道:“当时那院子着了火,烧了两间屋子,这盗贼也没逃出火场……他身上衣裳都被烧没了,人也烧得……”
县丞听得不耐烦,老仵作不善言辞,他觉得右相大人肯定很烦,于是忍不住咳嗽一声:“老杜,你就捡重点说!其余不相干的,别扯那么多!”
老仵作迟疑地说:“重点?这个……”
段克俭敏锐地觉察到,老仵作当时应该有一些独特的观察,但此刻当着顶头上司的面,他不敢开口。
于是他说:“这样吧,今晚反正闲着没事,我请这位老杜先生出去喝一杯。”
县丞马上道:“这怎么行,下官已经在官邸为相爷准备好宴席了……”
段克俭淡淡地说:“我不是来吃宴席的。你不用忙,让老杜陪我喝一杯就行了。”
县丞不敢勉强,只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