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猜见到他们折返回来,躬身向他们行了一礼:“诸位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只是我们要共同进退,我又不懂法术,你能给我点防身的东西不?”秦言简单粗暴的单刀直入,古猜怔了一下,然后便笑了。
那是释怀的笑,他点点头:“当然,远方的朋友。”他伸出右手,肩头那只浑身明晃晃如同披着金甲的蝎子便爬上了他的手背:“这个,给你!”
“额……”秦言犹豫了片刻:“那个,君子不夺人所好,看样子你十分喜欢蝎子,就给我另外的东西吧,我们在江湖上行走,带着活物也不方便,就……你懂的。”
秦言这话说的十分客气,颜欢和殷絮相视无奈的一笑,怕还这么有理。
古猜想了想,从他怀里取出一面银色的镜子,递给秦言:“护法,给你,镜妖的护法,很珍贵。”
秦言一脸茫然的望向殷絮,殷絮笑道:“镜妖的护法可是好东西,不管你遇到什么危险,它都会视攻击程度的多少而定,逸散灵力替你抵挡攻击,直到灵力流散殆尽,这是很稀罕的东西。”
“哇。”
秦言有些受之有愧,不好意思接过,可古猜却很大方的把它塞进秦言手里:“这是我许多年前偶然得到,对我来说用处不多,辛夷都是亲人,没有敌人,你们行走江湖,比我用得着。”他又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拿出一根小竹管递给秦言:“防身吹箭,对人用处不大,充其量使人昏睡,可是对付野兽和低等妖兽都可以一击致命,虽然小巧,但好好利用,可以不下上百次。”
古猜愿以赤蝎相赠,说明他已然把自己最好的拿了出来,这一切足以证明他的诚意,秦言迟疑之际,是骁阳开口了:“既然古猜长老盛情,秦公子就收下吧。”
秦言看着那面雕刻异常精美的银镜,颇有些爱不释手,他珍重的把它揣进怀里:“谢了。”
古猜狡黠的一笑:“戴上它,你可能会做梦。不过是好梦,不用害怕,镜妖不会伤害你。”
殷絮扑哧一声笑了:“这倒也是。”
古猜深吸一口气,望着他们,复又深深行了一礼:“辛夷族上下,感谢你们,稍作休息,便启程去响水涧吧,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平安回来。”
想必去前古猜也跟几位长老交代的很清楚,他们去往响水涧时,有几队士兵浩浩荡荡出来送行,他们几乎是辛夷全部的武装,每个人脸上都凝重肃穆,似乎是存了必死的决心。
相比之下殷絮和颜欢一行人就显得轻松许多,尽管妖兽的愤怒令颜欢惊畏,她却总也不相信辛夷兽能真的做出毁掉全部辛夷人的行为,人人都说妖兽无智,可是颜欢大概是世上唯一能懂得它们的人。如果说真的有神意,那也是神意促使他们来到这里的,她无法判断人心善恶,但对于之外的生灵,却总能有这个把握。
“或许我们解除了它的危难,它就不会再发怒了。”颜欢转头对古猜说:“可是你想过的、能承受的最大的代价是什么呢?”
他们都不知道颜欢为何突有此问,就连颜欢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是古猜却很从容,他们踏过一片被管理有序的竹林,这里也有很多防御和攻击、迷惑旁人的法阵,这一切全赖辛夷兽的守护和给予,可是这世上的事情永远都有两面,优待与危险并存。
“我只希望我的族人活下来,”片刻的犹豫之后,古猜轻声开口:“可以没有辛夷兽,但是不能没有辛夷族人。”
颜欢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眸,她早该明白他的意思,必要到无法驾驭之时,辛夷兽可以死,他们可以不再接收它的灵力供给,但是他不能接收它践踏他的族人。
殷絮很短促的笑了一声:“很有趣吧,我就说嘛,当初驯服它们、把它们关在深不见天日的山洞里的是你们,接受它们恩惠的也是你们,到了最后它给你们构成威胁,除掉它们的还是你们。更可气的是,我为什么突然就和人类站在一边了呢?”
“殷姐姐,”颜欢摇摇头:“不会到那个地步的,没有谁会那么轻易的死。”
不知怎的,殷絮听到颜欢这么说便笑了:“好,我相信颜丫头能做到。”
响水涧离辛夷主城并不远,古猜和军队走到离洞口一段距离的时候便不能再向前:“抱歉,祖先遗训,我们踏入不了这个法阵。”
秦言发出一声惊叹:“看起来真的很厉害。”
不怪他惊叹,就连颜欢也觉得这样的阵法很少见,虽然她对此并不懂,可是看到那个蓝光闪烁的法阵上镶着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他们还是觉得有点望而生畏。
“远古法阵,直到今天还有这样的威力,想必那人不是常人。”骁阳赞许道:“以洞内禁锢凶兽的灵力源源不断给法阵加持,却又得以克制,凶兽不死,阵法就永远不会失效,真是厉害。可是先前地脉震动恐怕让洞内与之呼应的阵法发生了改变,所以凶兽才有破阵而出之势,想要解决,的确是要进到洞中去才可。”
古猜听罢重重叹了一口气,眼光却熠熠发亮,望着他们就像看到了救星,眼中也有了闪烁的星火。
可殷絮却眯起眼睛:“这法阵……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灵力如此充盈,又——”她的目光变得颓然悲伤,很快摇了摇头:“不可能,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她先一步上前去碰触法阵,果然,让辛夷族望而生畏的阵法对她并没有影响,骁阳等人不再迟疑,尾随殷絮一起进入了响水涧,甚至无暇等古猜说一句保重。
和外面不同,入了法阵便是一片漆黑,有水声滴答滴答,周围是一片幽谧的死寂,殷絮托起掌心举起灯火,他们入眼的是一跳古旧曲折的道路,如果有什么危险,它应该在响水涧的最深处。
“原则上说,我们只要修复法阵即可,可是要往更深处走才能看得出这个阵到底是什么。”骁阳再一次赞叹:“修筑法阵的人真是厉害,世间罕见。”
“颜丫头呢,能感觉到什么吗?”殷絮转头望了望秦言,叮嘱他:“最好什么都别碰。”
秦言点点头,他恨不得把手都揣进袖子里,不想给大家带来任何麻烦,颜欢微微凝神,闭目感知着这里的一切。
“我在梦里来过这里,”她轻声说:“就是昨天,辛夷兽发怒引起地脉震动的那个晚上,我做过这样一个梦,它很孤单。这里……有两只辛夷兽,现在都还活着,有一只非常强大,是它在发怒。”
她长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或许是离得近了,这种感知便愈发清晰起来:“它需要帮助,我们……我,得去跟它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