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杜敬尧正嫌王五一身脏乱,刚被打断的手也看着骇人,他心里厌恶,巴不得离得再远一些,结果步子还没迈开呢,就见眼前扑过来一个黑影,下一刻,他脖间剧痛,竟是被王五给死死掐住了!
见状,贺昀和赵裕尚且没说什么,倒是身后跟着的两个下属一脸吃惊,磕绊道:“这,这怎么回事,他的手不是已经断了吗?”
方才那夹棒之刑,可是好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亲自动的手,王五当时疼的满地打滚,好半天没缓过来,几人心里有数,这绝不会是装出来的。可此刻他箍着杜敬尧的脖颈,眼里全是疯意和癫狂,就连这一身伤痛,好像也全都忘了,那手硬如铁,做鹰爪状,若是再锋利一些,恐怕就能当场刺穿杜敬尧的血肉了。
王五口中不断发出嘶嘶的吸气声,两眼向上一翻,这副模样,光是看着就叫人不寒而栗。另一个下属也被吓了一跳,顾及着有两位大人在场,低声道:“看这样子,怕不是中邪了吧?”
“王五,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贱货,你想杀我,你,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杜敬尧被他掐的太疼,挣扎剧烈,拼死拼活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还以为王五是从前那个做小伏低,欺软怕硬的小官兵呢,等迟迟不见他有松手的意思,杜敬尧有些撑不住了,一张脸都涨得红紫,勉强睁开眼,见王五这副鬼样,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你,咳咳,你!”
杜敬尧养尊处优多年,在青州城吃香喝辣,宿醉于烟花柳巷之地,早败坏了身子。平日出个门都得叫人先备好马车,又是软卧又是瓜果,一样都不能少了,简直比女眷还娇气几分。
他又刚和那两个美妾莺莺燕燕完,正是发虚的时候,在众人看来,不过一眨眼的事情,可在他这头,就成了比几个时辰还长。
眼看着杜敬尧头脑胀痛,气血翻涌,脖子上青筋暴起,大有一副要不行了的样子,那下属心里不安,怕自家大人一时气急失了分寸,劝道:“大人,小的看这王五似乎是失心疯了,咱们要不还是收着些吧,别再真闹出人命来。”
贺昀冷哼一声:“这才哪到哪,他这么多年在城里可没少欺压百姓,手上都不知道沾染多少人了,靠着那点私盐动不动就威胁人,也不知要脸不要!就该叫他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么滋味!”
眼下赵裕那点怒火也差不多消了,他性子谨慎,比贺昀稳妥,袖手旁观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让那两个下属上前拉人,他则往后一靠,坐在门口,大有种看好戏的意思。
“王五,我和你,咳咳,没完!”
杜敬尧横行霸道大半辈子,何时吃过这种亏,刚被人救下来,他不服不忿,怒气冲冲就要开骂,赵裕稳坐不动,等人被带下去了才幽幽开口:“杜老爷,就你这小身板,也别想着逞威风了,若不是本官好心帮你一把,恐怕这会儿你都咽气了吧?”
“赵裕,你少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有胆子在这儿污蔑我!”
“哦,是吗?”赵裕冷笑道:“事到如今,看来这事你还是不打算认下了?”
贺昀在旁也道:“杜敬尧,我们又不是傻的,这王五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小官兵,没权没势的,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勾结不到李裕和那头,我劝你趁着我们还愿意听,赶紧实话实说,坦白你和李裕和那头的筹划和安排!”
杜敬尧一抿嘴,借着顺气的功夫,脑袋里早想了好几圈,他故作虚弱,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闻言,贺昀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眼见讲道理行不通,赵裕站起身来,笑的阴险极了:“也罢,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好强行逼迫,只是如今你落到我手上,不如趁着今日,把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吧?”
他每说一句,杜敬尧的脸色就沉下去几分,从前杜家一派,仗着手里有些臭钱,对这个家境贫寒的赵太守最不放在眼里,平时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二人的梁子可是早就结下了的。
“杜老爷,恶人自有恶人磨,我没闲心和你在这儿闲扯,可有人却巴不得亲手弄死你。”
说到此处,赵裕一挥手,叫人把王五再带上来,用凉水泼醒,往后大门一关,窗户一闭,就留下王杜二人,仇怨生死直接了了就是。
“不成,不成!赵裕,你这是公报私仇!”
杜敬尧刚缓过劲,对那个疯子又惧又怕,哪里肯跟他独处一室,更何况,他一看自己单薄的胸膛,就这几两肉,如何能弄得过王五!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好歹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盐商,若你杀了我,自有人饶不了你,到时你们也捞不着好!”
“那又怎样,你不肯开口,左右不过是畏惧那李裕和,可我们不怕,”赵裕一字一句道:“他都派兵过来要杀人灭口了,往前往后都是一刀,我赵裕被惹急了,也是能豁出去性命,破釜沉舟的,你说我不敢杀你,真有意思,若我要死了,还能留你好端端活着?除了你,也算为民除害,何乐而不为啊!”
言毕,果然见杜敬尧面露震惊,全然没想到这一茬。
就等他仔细盘算完了,愈加觉得赵裕所言有理,再一抬头,看清了立在门口的刀剑,顿时吓软了腿,颓然坐在地上,颤颤巍巍承认道:“是,是,我是给李刺史写了信,也确实是王五给我送出去的消息,可,可这都多长时间了,那头连回信都没有一封,我原想着,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越说心里越虚,见几人沉默不语,生怕赵裕动手,脑袋不保,赶紧直起身来,起誓道:“我杜敬尧对着杜家列祖列宗发誓,若所言有半句不实,就叫我下半辈子家财散尽,不得好死!”
“毒誓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杜敬尧,你真是死性不改,”
赵裕皱起眉,并不相信:“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