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微被二人逗的哈哈大笑,想起那药膏的功劳,转头便吩咐春彩将她房里的东西都都拿出来,挑挑拣拣好一阵子,也没选到适合回礼的物件。
金银珠宝倒是不少,只是她也总不能端着一盘金条银条送人。首饰钗环她这些年也搜罗了很多,但傅砚修一个男子,她还能送他一只价值连城的桃花簪子不成?
思来想去,顾知微隐隐觉得一阵头痛,她可是太后娘娘,往常就是送礼也是旁人给她送礼,什么时候轮到她给别人挑东西了。
就是拉着一张大清单看了,她也挑不出一个称心如意的,房四宝太俗,傅砚修大概也用不上,刀枪棍棒她又不会挑,只怕傅砚修嫌弃。
好几个时辰过去,外头天都黑透了,顾知微眼花缭乱,一下趴在榻上,累道:“怎么想送个礼也如此难。”
春彩在一旁给她捶背:“娘娘别急,咱们还有好几箱从顾府带来的东西呢,慢慢选就是了,也不知什么人如此大的面子,竟还要辛苦太后娘娘。”
顾知微自然不能说是此人正是与她传闲话传的沸沸扬扬的枢梁王,只含糊解释了一下,说这人是个不拘一格的男子,她不好随便送东西,怕送的太轻不合礼数,也怕送的太重叫人误会,其中程度正是不好拿捏。
春彩笑道:“娘娘您想,咱们送礼送的是什么,一份心意嘛!若娘娘真想好好答谢他,这些小物件自然是不合适的,倒不如娘娘亲手做点东西,既全了情意,又彰显娘娘的良苦用心。”
闻言,顾知微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经春彩一提,顾知微才想起除却这些金银细软,她房里还有几块上好的玉料,是她刚入宫时顾家叫人从江南花重金买来的,原本想着打几条玉佩挂着,后来事情多了,忙起来就忘了,竟然一直搁到现在。
她连忙叫人把东西拿来,打开细长的锦盒,里头果然放着几条手指长短的玉料,这玉料未经雕琢,天然本色,在光下莹莹玉润,一看便价值不菲,正是名扬天下的江南第一玉——水玉。
顾家当年去寻这玉时,也是看中了水玉稀少,且一直有传言,若是将水玉带在身旁,便能化险为夷,平平安安,是个好兆头。
如今顾知微也看中了它的吉利,正好这玉的颜色不深不浅,端端正正,她当即便选了一条,拿来朱砂刻刀,想刻一块无事牌送给傅砚修。
无意外之事,便是人生乐事。
屋内点了好几盏烛灯,比平时的夜里亮了几倍,外面偶有风吹过,将大门吹的轻响,屋内一室寂静,只能看见烛影在墙上翩然跃动。
“娘娘,这都三更了,您赶紧歇着吧,”春彩困倦的揉揉眼,推门进来,惊呼道:“太后娘娘您的手!”
顾知微低头一看,这才发觉原来她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破了,指腹有好几条细细的伤痕,鲜红的血滴渗出来,不深,看着却也触目惊心。
她刻的认真,之前还真没发现,也不觉得疼。春彩一说,细密的刺痛感才涌上来,她随手擦了一下血迹:“无妨,天亮之前刻好,明日便能送去了。”
她打定主意,春彩不好再劝,只能端来一碗热茶,叫顾知微喝了暖暖身子提提神。
二人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顾知微放下刻刀,伸展筋骨,笑道:“成了!”
春彩探头一看,又惊又喜:“刻的真好!娘娘果然厉害!”
经过一夜的雕琢,一块小巧玲珑的无事牌俨然成型,顾知微将上面的碎屑擦干净,串上挂绳,在宫里刚用过早膳就往傅砚修那头去。
这正是傅砚修早起练剑的时辰,看清了来人,他收刀入鞘:“这么早太后娘娘怎么过来了?”
顾知微把玉牌递过去:“这个送你,愿你往后都能平平安安,一切顺遂。”
傅砚修接过东西,目光停顿在她手指的细痕上,眉头一皱:“你的手怎么了?”
顾知微将手往后一藏,掩在袖中,有些不自在道:“无事,是你看错了吧。”
见她这样藏着掖着,傅砚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明白这玉牌大概是顾知微亲手所做。想起年幼时,他也曾有过一块小小的无事牌,后来母亲死了,那牌子也不知所踪,从那以后傅砚修便颠沛流离,吃尽了苦。
这些往事他很少回想,但伤疤永远在这儿,也会疼,也会腐烂。
水玉质地极好,触手生温,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好似有个人隐秘的,轻微的在他心中拨弄了一把。
傅砚修内心触动,沉默了片刻,滚烫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又被他吞了下去:“太后娘娘若是真希望孤平安,也不会不远万里将孤捉来了。”
闻言,顾知微一愣,有些答不上话,只能道:“从前是我的不是,我该给你好好道个歉,傅砚修,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
“你若怨我恨我,那也是应该的,你就权当是被狗咬了一口,若日后你想回大邺,本宫帮你想想办法,只是可能还要再等一些时日”
话越说声音越小,顾知微也越心虚和内疚。
太后的权利的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该用来做这些事情。从前她是瞎了眼不成,竟然被那该死的贱人哄着做了这么多错事。
“不必。”
傅砚修不像顾知微顾虑那么多,只是想起大邺现状,如今一律朝政均被他那个弟弟把持,就算他真回去了,又能如何?争权吗?
听见答话,顾知微更加不安,仍以为是他还不解气,心中记恨,有意拒绝,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尴尬了起来。
傅砚修这才觉得自己话说重了,见顾知微想走,一把把人拉住,指腹在她手心轻轻蹭了蹭,像是无意触碰,又像是有意求和。
“这无事牌孤很喜欢,但还不够,”傅砚修垂头,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是太后娘娘能再送孤些别的,孤就看着诚意的份上原谅些许。”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