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郑家以前也是住在农村的,但是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到窑洞,因而个个都很新鲜,里里外外的到处钻。
只不过陈英俊在把郑家几个小的送到高家坳后就回县城了,毕竟家里就一个老人能早点回去也放心些。
只是这回去的路上,陈英俊都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家二哥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竟然住了这么久的窑洞。虽然每次二哥都说日子过得很好,可他从没有亲自来看看到底如何。陈英俊心中又是羞愧又是辛酸,从那以后日子过得更是节俭,读也更拼命了。因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能力给二哥提供更好的住处,只好默默记在心里,以待日后早点出息了好报答这份恩情。
二大爷打心眼里觉得自家窑洞不错,经过后来几次断断续续的扩充,当初只有一个房间的小窑洞如今已经变成三个房间的两室一厅了。冬暖夏凉地点偏僻又利于行动,关键是下面有个偌大的避难所,能守的近点也安心些。因此就算窑洞里透光和通风差一点,也不能阻挡二大爷的喜爱之情。
高大峰到了自己的老巢后,把自己最好的玩伴黑蛋叫了来,然后他俩就带着郑家的孩子把村前村后跑了个遍。
晚上大家挤在窑洞的大厅里吃了二大爷亲制的凑合版大盘鸡,然后一人捧了个烤地瓜算是饭后甜点了。
到睡觉时,为了争到和二大爷睡一床的宝座,几个小点的差点没打出狗脑子。老大郑吉福赏了他们一人两脚后,最终还是高大峰和他爹睡一床,郑秀睡高大峰的小床,另外四个小子一个房间睡了两个。
就这样郑家的五个孩子和高大峰、黑蛋一起在高家坳里上树下河烧火合泥,最后还吵着二大爷要带他们一起上山玩去。被一群闹药吵的后悔到死的二大爷,在正月初十这天终于决定把他们丢回西安郑家。
今儿火车上人不多,二大爷干脆就没带着这一大群孩子去蹭免费的工作人员专用车厢,而是买了四张坐票。
他一个人带着六个孩子,颇有些老母鸡带着群鸡娃的架势,一行人兹哇乱叫的上了火车。虽然来时就坐过一次,可对郑家五个来说毕竟也才第二次,仍是忍不住的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二大爷抱着郑秀带着高大峰坐一边,郑吉福楼着小四郑吉达和吉德、吉敏坐在对面,七个人正好坐满一个小隔间。
车开后,吉德和吉敏要去上厕所,于是郑吉福只好把吉达让二大爷照看着,带那两个猴子去了车厢尽头的厕所。
他们刚走,一个中年男人坐了过来,二大爷看着他道:“我家孩子上厕所去了,等下回来。”那中年男人笑着说:“知道知道,就歇一下。”边说边朝旁边的郑吉达说:“娃娃,叔坐一下,好不?”郑吉达看了看二大爷,转头说:“等额哥哥们回来,你要起来哦。”那中年人笑着点头,又转头和二大爷聊了两句。二大爷接了他两句话就觉得这个人有点自来熟,也不管二大爷和他才认识多久,就开始说他家里的事,说一阵又问二大爷家里的事。二大爷对他不冷不热的含糊了几句就算回答了。过了会,郑家三个回来了,那人也就起身站到一旁去了,再过了会就没见着人影了。
中午十一点左右,火车到了西安市,鸡妈妈二大爷带着一群鸡娃下了车。才刚下车,二大爷就觉得有些不对,之前和他搭话的那个人正和另外一个男人跟在他们不远处,本来出站口就这么一个,一起走也正常,偏生那两个人总将目光落在他们这群人身上。二大爷打起了精神,怎么着,这是准备来给大爷拜年了?
他靠近郑吉福小声说道:“别回头看,有两个人跟着我们,不像好人。等下不管发生啥事,你就负责看好吉达,别慌,二叔是公安局的。”说完摸了摸在一旁的高大峰,高大峰跟着他爹都老练了,很淡定的继续走着,倒是郑吉福紧张的把几个弟弟都拉在左右。
出了火车站,人流四散而去。朝前走了几分钟,身后二人就冲他们跑了过来。他们冲到跟前后,其中一个人突然使劲将郑吉福一把推倒在地,一弯腰抱起郑吉达就跑。另外一个人也准备这么来一套,谁知道他还没出手,二大爷一个侧踹,就听咔嚓一声,那人惨嚎一声,腿断了。
郑吉福毕竟是个半大小子,猛一下子没稳住被推倒了,不过他反应也很快,几乎是弹跳着又蹦起来,两条腿倒腾的像踩了风火轮似地,追着那人就跑。
大街上此刻人还不少,大家都惊了下,二大爷立刻发动群众:“快拦着那个抢小孩的,拦住他,抓人贩子啊!”喊完对高大峰说:“你在这里保护哥哥妹妹,能完成任务吗?”高大峰一个立正敬礼喊道:“保证完成任务!”他在谢青磊家学会的技术终于派上了用场。
二大爷让吉德吉敏也在这里保护好弟弟妹妹,转头就去追那人贩子。他没跑两步就看到旁边突然冲出一匹“烈马”,好家伙,那速度似乎比二大爷还要快上几分。
人贩子本来跑的还挺快,可惜他抱了个郑吉达,这小子挣扎起来像小野猪似地,在人贩子身上冲来撞去,后来被人贩子抓着胳膊压着腿弯动弹不了时,竟然一口咬住了人贩子的脖颈子,咬的血都出来了。人贩子吃痛,一把将他拽下来,用一支胳膊夹着他上半身,腾出另外只手来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郑吉达人小,若是真掐一会,不定怎么样。好在那“烈马”超过了二大爷后,又迅速越过了郑吉福,眨眼间就冲到了人贩子身后,一头将那人贩子撞翻在地。郑吉达虽然摔在地上免不了擦伤点皮肉,但也从险些被掐死的危机中逃脱了出来。
紧跟而来的郑吉福连忙把弟弟抱起来,拉到一边查看起来。二大爷还没来得及道谢,就看那“烈马”对着人贩子一顿拳打脚踢,嘴里咬牙切齿的说着:“让你抢娃娃,抢,抢,我让你抢……”地上的人贩子被打的直滚,二大爷看着没什么危险,就转头问郑吉达:“有没哪儿疼?”郑吉达眼泪还挂在脸上,就咧嘴笑着道:“不疼,二叔揍他!”
二大爷又对郑吉福说:“你仔细给他脑袋摸摸,看看有没有包,脖子身上这些地方再看一遍,他一时可能不觉得痛,也是有的。”郑吉福连忙对着他弟一通翻看。
这边围着那人贩子的也多了起来,听说是人贩子,竟然又上来几位揍人的。二大爷看那“烈马”揍停了手,就上前对他说:“小哥,谢谢你,能麻烦你在这看一会这人贩子不,我家还有几个小的在后面,我不放心。”那“烈马”抬起头来,一双眼珠竟还带着点血色的对二大爷说:“大哥别客气,你赶紧去,孩子要紧,这你放心,绝跑不了。”
一会,二大爷带着四个孩子过来了,手里还拎着那个骨折了的人贩子。围着的人群一看,好家伙,顿时让开条道。两帮人马一汇合,二大爷心里还有点想法,就对着大家说:“各位,额今天带着自家和大哥家的娃娃出门,被这两个球货盯上咧,想把额家娃娃抢咧就跑,美不死他们,现在抓到他们,等哈就交到公安局去,谢谢各位回头问到了给做个证,可不能让他们再跑脱了害别人家娃娃去。”周围人都应声答好。
于是二大爷也不耽搁,问了“烈马”的姓名,原来叫魏巴超,就和他一人抓着一个人贩子,带着一群孩子去了最近的公安局,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些热心的群众。
到了公安局,把经过这么一说,本来还有点同情这俩遍体鳞伤的,一听是人贩子抢小孩都说是揍轻了。这等为了一点钱就祸害的好多家庭痛苦一生的玩意,揍死了都应该。
二大爷说完经过,把自己的工作证拿出来,然后对经办的公安说:“同志,这两个是在火车上盯上我的,他们这套手法,我感觉不是新手,而且很可能也不止他们俩,他们跑的时候一点犹豫也没有,估计是有什么人接应或者固定落脚的地方,最好趁着时间短,抓紧查一下。”
经办的公安一看是首都的同行,对他的意见自然也重视起来,和他们的分管队长报告了下,就立刻审讯这俩人贩子了,那骨折的家伙第一个被问,为了尽快去接骨,那家伙倒是交代的很痛快。
原来这个人贩子团伙本来有八个的,前一阵听说清顺山那边有个皇帝的陵墓被国家发现还圈起来戒严了。于是他们就打算去看看能不能混水摸点鱼,还找了个靠近戒严区的地方做为观察点。这两个家伙是被派回来买工具的,县城那里离的太近怕事后被查出来,所以今天特意跑远点,坐火车来西安买。
谁知道上车就看到了二大爷带着六个小孩,一般像二大爷这样的糙爷们的都比较粗心,又一个人带这么多孩子,以他们的经验,弄一个来是很容易的。抢了来就一起带到山上锁起来,等找到了买家,再出手,也免得这趟万一没捞到啥,至少也能混到几个月的饭钱。
不过没想到这次不但把二大爷看走了眼,而且路上还冲出个程咬金,跑的贼快、揍的贼凶,遇上了这么个猛人,这群贼们还真是贼他玛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