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十一月九日,北邙王朝南院大王朴熙芳故去,短短三年,元昊天留下的三位重臣全部死去,也预示着曾经强大的北邙王朝彻底成为历史。
说起来也很可笑,只是短短几年时间,当年强大无比的北邙王朝崩塌的速度令人怀疑,有人说是内乱引起的这一切,有人说是元宝杀兄弑父有悖天和遭受的报应。更多的部落知道,大夏军力大涨才是不争的事实,他们进可攻,退可守,来去如风,这两年,给许多部落都造成极大的伤害。
元宝又一次把自己封闭起来,这一次他不是自暴自弃,他在仔细思考朴熙芳最后留给他的策略,这初听起来是丧国辱权的行为,在元宝一点点理清朝局之间的微妙后,似乎是切实可行的一条缓兵之路。
失去的,仅仅是自己这个北邙大王的颜面,却能换取北邙王朝的很长时间的安稳发育,从长远来看,这并不吃亏。
元宝本来就是生性多疑之人,对人性的理解和把握,他要比绝大多数的草原汉子们更为深刻。
经过朴熙芳提醒,大夏年轻皇帝和边军年轻大帅之间这种微妙关系,立刻成为元宝的关注的重点,他隐隐看见了两者之间的裂缝,有阳光从裂缝中透了过来,照在北邙草原上。
这是希望。
元宝整个人的思维立刻活跃起来。
但是现在不能着急行事,他必须让部落支持他的选择,要让更多的部落支持他的选择。
他还需要更多大夏朝堂里的消息,争取找到最好的时机,最有利的人脉。自己年轻,时间对自己有利。朴大人说的没错。
元草山,元力利听到元宝的想法之后,第一个反应是这个家伙疯了,北邙和大夏多年宿敌,如今不过略处下风,你就要俯首称臣?你对得起多年来战死疆场的前人吗?
两人也就是岁数大了,性子比年轻时候沉稳了许多,否则年轻几岁,元宝敢说出这样的话,就他这小身板,早就被两人打成一团烂泥。
看着两人一脸的怒色,元宝并没有感到慌张或者紧张,然后开始侃侃而谈,告诉他们之所以这样做的利弊关系。他将一切都摆在了两人的面前,让他们清楚地看到了每一个细节和可能产生的后果。
只要是一个有脑子的人,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元宝的言辞恳切而又真诚,他用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方式,让两位老人不得不认真思考他所说的话。
以至于最后两个元族两个首领都不得不承认,朴熙芳这个老家伙,确实不是一般的厉害啊!临死前还能给出这样一个绝处逢生的计策,毕竟能做三十年的南院大王,这种对人性的拿捏,简直就是炉火纯青。
最后,元力利眉目舒展问道:“你能确定,大夏皇帝和这个边军大帅一定会产生裂痕?甚至会兵戈相向?”
:“我不敢说兵戈相向,但是我能肯定的是,边军大帅拿下邙东,发展几年,以他的本事,一定会为大夏皇帝忌惮。同样,他也会对皇帝保持警惕。这是不能调和的矛盾。”
:“中原历史上,这种事时有发生,这也是作为皇帝,最为忌惮的事。”
:“即使他们之间不会产生裂缝,我们也能想办法,让他们之间互相猜疑,大夏朝的臣们,以前不尊重武将,难道换了一个皇帝,就能改变他们?只要我们不是他们的敌人,他们自己就会为自己找到一个敌人,邙东,必然成为他们的敌人。”
:“有理!有理!”元草山一拍大腿,他是彻底被元宝说服了。不就是俯首称臣吗?不过就是一个形式而已,对北邙王朝并没有本质上的损失。
但是对于一个继位才短短几年时间的年轻皇帝来说,一个敌对的王朝向自己表示臣服和归顺,对这位年轻皇帝来说意义非凡,将成为他执政期间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这样的胜利不仅会为他赢得更多的声誉和威望,也会使得他的统治地位更加稳固。
没有人能经受起这样的诱惑,没有人。
:“行,就按照你的意图来实施这个计划,我和长老豁出这张老脸,为你去做说客,这对我们整个北邙都是一次机会,谁不肯听从,我元族就拿他开刀,杀一儆百。”元草山豁然站起,这些日子心头上的阴霾,冰雪消融。
:“族长,不着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选几个可靠的部落联合起来,就足够了。草原上许多物资都需要大夏提供,未必要用武力臣服敌人,有时候,钱物更动人心。”元宝比元草山表现的更加从容。
不得不说,朴熙芳留下来的这个计策,算是真正给元宝留下了一个可以操作的空间,足以让如今人心动荡的草原,有机会重新团结起来。
元草山眼睛一冷:“那这样说,耶律部落更不能留了?他一定会和我们唱反调,起争端。”
元宝出奇的冷静,甚至有种云淡风轻:“不,留着他,我要和他好好谈谈。北邙人,不能再内斗了。将来,北邙也需要能打能战的人物。”
元宝神色突然严峻起来:“现在做到一切,都是权宜之计。北邙,终究要成为大夏的主人。这是我的使命!”
元草山和元力利看着一脸疲倦却绽放光芒的元宝,终于明白为什么朴熙芳至死都要维护元宝的地位,现在的元宝,仿佛涅盘重生。
说服族长和长老,元宝走出毡包,寒风扑面而来,像一把把冰冷刺骨的利剑划过脸颊,但却带来了一种心旷神怡、豁达畅快的感觉。
元宝深吸一口气,冷空气的清新和纯净直冲胸口,似乎将心中的尘埃一扫而空。冰雪扑在脸上,刺激着神经,让一宿未睡的他大脑猛然清醒且振奋,仿佛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大雪纷飞,北风呼号,白茫茫一片纯洁无瑕,宛如一张白纸,等着自己提笔写,写一个全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