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村民挖的这个地下秘密基地还挺深的,一行人由张守棠打头,江离殿后沿着楼梯旋转而下,转了四五个弯才远远看到半敞开的大门。
当年上河村村民在建造这个地下的手工厂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将通风设施做得很好,甚至在前几年还加装了通风的设备和净化空气的仪器。也正是因为如此,上河村的村干部才敢让所有村民都到这里来进行避难。
通风的设备马力全开的声音使得这个地下工厂充斥着奇怪的杂音,但饶是如此,浓郁的血腥味和莫名的腥臭味仍旧浓郁得令人作呕。
周特助失去了踏进门后的勇气。
他现在已经隐隐有些反胃,进去之后怕不是要吐个昏天黑地。
“周先生,不如我把你打晕?”江离忽然说道。
周特助白着脸向后看去,但老板高大的身躯把江小姐挡了一干二净,只能看到老板那张神色如常的脸。
这一刻,周特助对老板的崇拜达到了顶峰。
不愧是能够一手撑起方氏的男人。
周特助裹紧了自己的西装:“不、不用了,我可以的。”
他已经够拖后腿了,被打晕了就还得分出一个人照顾他。
他深吸一口气,吸到一半差点没被臭死,干脆卸了自己的领带捂到鼻子上,决定待会紧跟老板,眼睛就盯着自己的鞋。
张守棠身为明心观这一代弟子的大师兄,自十六岁起就开始和长老们一起接任务,二十岁时就可以独自斩杀邪祟,自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识颇深,但是在推开门的一刹那还是被这场面给震慑到了。
喷射状的血迹布满地面,有些喷射到了墙上,有些地方甚至连天花板都被染红,还站着的上河村的村民都围在神像的周围,一圈淡淡的拢着丝丝血色的金光保护着剩下的三分之二的村民。
金光的边缘,几个身强体壮浑身是血的男人正拿着铁棍狠狠地打砸着什么,嘴里发狠似地喊道:“杂种!蹦不起了吧!看我今天不把你砸得死无全尸!”
而其他的上村村民们一部份在疯狂呐喊着。
“打死它们啊!”
“杀了它!它杀了我的儿子!”
“快!快让它们去死!”
而一部份村民则是紧紧抱在一起,有的惊惧到不敢抬头,有的围坐在一堆看不清形状的血肉旁哭得肝肠寸断,偌大的地下工厂里还散落着一些组织残骸,张守棠甚至在离门的不远处看见了半个脑壳,里面还盛着红红白白的软体组织,一看就知道是被生生掰下来的。
张守棠稳了稳颤抖的手,往那几个男人那边走了几步,才看清这几个男人正在打砸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三只鬼婴。
血红的身体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胸腹和脸的部分甚至露出森森的骨头,在几个男人铁棍的围攻下正不断地往金光上撞,每撞一下,与金光接触到的地方就发出皮肉被炙烤的声音,鬼婴的尖叫也就越发尖锐。
而那双纯黑色的眼睛也越睁越大,内里的怨恨浓郁得似要流淌出来,化为了血色的泪,铺满鬼婴的脸。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他们,只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是明心观的人!”
张守棠想要制止几个男人的动作一顿,江离拉过方俞白和周特助,站在一旁。
“别打了,让我来收了它们吧。”张守棠说道。
这几个鬼婴煞气盈天,显然是杀了不少的人。但它们的经历实在是可怜,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张守棠想把它们带回观里,化去它们身上的煞气,干干净净地消散。
可显然上河村民的村民不是这么想的。
“凭什么!我要让他们魂飞魄散!让他们每一天都要承受这种酷刑!”蓬头垢面的妇人冲了出来,脸上、胸口上和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液,“它们杀了我儿子!我要让它们不得好死!”
周太承仍旧面无表情,但是脸色也白了不少,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妇人的面部小声说道:“这个好像是莫高阳的媳妇。”
何娇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占的何吉月的地方竟然成了她儿子的催命符,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趴在她面前的鬼婴,她下意识地去拉身边的儿子想要逃跑,却拉了个空,转头看去才发现儿子的双手和胸腹早已被拆吃一空,而他的头上还趴着一只鬼婴。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宝贝儿子,明明大家已经在所有可以进出的地方贴上了符咒……明明已经偷偷给他缝上了符咒……
对……一定是……一定是那个符咒没有用!
“你们和他们是一伙的!”何娇对着张守棠声嘶力竭地说道,“你们就是来害我们的!所以你们给的都是假的符咒!”
“你在胡说什么!”王太则气愤道,“明明是你们自己做下的恶,我们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你们还想害死我们!”
“就是你们!就是你们!你们是害死我儿子的凶手!”何娇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话语了,她和丈夫貌合神离,如果不是八字相合,丈夫根本不会娶她。
只有儿子,只有儿子和她是一家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墙边忽然传来一阵大笑,“活该!这回你也没有儿子了吧!”
何吉月坐在门口阴影的地方,没有进保护圈的她不知道为什么逃脱一劫:“活该啊!让你笑话我!让你说我的儿子该死!让你挤兑我!哈哈哈哈何娇,这是你应得的!”
何娇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疯了一般向何吉月扑去:“是你!!”
众人七手八脚地连忙去拦。
“它们从那进来的,那张符咒被污染了。”江离伸手指向一个通风口,而何娇与她的儿子所睡的地方恰好就是那个方向。
“看!”王太则大声道,“是你们自己害自己,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够了!”大族老哆嗦着嘴,手里的拐棍已经拿不住了,只能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到人群的最前面,“莫高阳呢?赶紧出来管管你媳妇!”
“在这里。”后方人群的角落里举起一只手,踮着脚从拥挤的人群往前走,莫高阳的声音响起,“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