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见他闷闷不乐,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元通政的儿子好像在国子监念。”
国子监监生众多,他也不是个个都认识,还是因为同为京官之子他才有点印象。
哥儿一听,顿时来劲了:“你和他熟吗?能去他家做客吗?”
王守仁道:“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哪里玩得到一块?”
跟王守仁玩得来的都是热衷于各类社交活动的,偏那元守直的儿子简直和他爹一模一样——要是没人介绍王守仁都不知道他爹是通政司的。
哥儿就知道绕着弯去蹭饭也没那么容易。他蔫答答地说道:“真希望我能交多多的朋友!”
王守仁道:“你这是想交朋友吗?你这是图人家给你吃好吃的。”
哥儿哼哼唧唧地走了,回去研究自己从药铺买来的矾石。
他特意要了成块的,没有让人研碎,摆出来怪好看,就是不知道哪种矾做出来的灯不会化。
第二日他跑英国公府练武,和张仑提了一嘴这事儿,张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家就有个会做冰灯的老仆,把他叫来给我们做两盏,我们在旁边看看他怎么做的不就得了?”
哥儿听了很高兴,兴高采烈地说道:“真的可以吗?”
张仑道:“反正年年都要做几盏看个新鲜,有什么不可以的?”
为表明自己说的不是虚话,张仑直接唤那位老仆来制冰灯给他们看。
张仑年年看府里那些叫人眼花缭乱的花灯,早就看腻了。
看人做灯却是头一回。
见哥儿兴致勃勃地蹲过去看,张仑不由也生出几分兴趣来,跟着一起旁观老仆制冰灯。
如今还没出元宵,天气依然有点冷,冰灯做出来不至于化得太快,要是再过些时日可就赏不了几天。
这种不是由天然坚冰做出来的冰灯,第一步也是需要先把灯体编出来,甚至得先雕镂出十分精细的灯模。
考虑到张仑他们的耐性,老仆过来时直接把这些东西都带来了,只需要往里倒入化了矾的水静待它凝结成冰就好。
老仆见哥儿兴致高昂,还把倒矾水的工序匀给他做。
哥儿特别兴奋,认真地按照老仆的指示往里头浇灌矾水,很有自己亲手做冰灯的代入感。
水凝结成冰灯还得好久,张仑便先领着哥儿去练武场练武。
一想到很快能看到做好的冰灯,哥儿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昨天蹭饭不成功的难过,锻炼起拳脚来特别起劲。
他练得满头汗珠子,收起腿脚停下来歇了会,又忍不住和张仑嘀咕起他哥以大欺小的事。
明明他这么努力练武了,怎地被他哥那么一推还是摔了个屁墩!
真是岂有此理!
张仑看着哥儿愤愤地谴责他亲哥,不知怎地就有点明白过来了:怪不得他觉得这小孩儿特别合眼缘,这小孩儿分明挺像那种让人想薅他两把的猫猫。
换成他有这么个弟弟,他也想和王守仁一样没事就欺负一下!
只不过作为朋友,张仑明面上还是安慰了哥儿几句,说等他长大了就能打赢他哥了。
两人练了一早上的拳脚,再去看冰灯,灯已经成形了。
哥儿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老仆除去灯模,眼睛登时睁圆了,只见晶莹剔透的冰灯上是雕镂得极其精巧的飞禽走兽,细辨之下竟是肖似一品武官袍上的仙鹤与麒麟。
只需轻轻转动冰灯,那仙鹤与麒麟便像是活了过来似的,翱翔于那片白皑皑的冰峦雪海之上。
瞧着就很有仙气缥缈的感觉。
哥儿原先看模子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见了制好的冰灯才知晓人张仑说的“制灯好手”不是吹嘘。
张仑见哥儿那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便让他把灯拿回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