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一见着徐富,不知怎地想起当初戏言钱福、徐富、靳贵三人的名儿格外吉利。
如今徐富和靳贵各有前程,钱福却是打算归家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走。
哥儿很是感慨了一番,不由约徐富下次有空要一起聚一聚。
哥儿别过徐富去找丘濬,才刚跑过去,就察觉刘健他们都转头瞅着自己。他眨巴一下眼,奇道:“怎么了?”
刘健道:“你小小年纪的,倒是知交满天下。”
快到下衙的点了,大伙都没什么事干,听到外头有人说话便都静下来听了一耳朵。
于是就听到哥儿前脚被御前的锦衣卫送来,后脚又和诰敕房的译字官聊上了,聊着聊着还约着一起去跟钱福他们这些翰林官聚会。
哥儿听刘健那么一说才知道他们堂堂大明阁老,居然还偷听小孩子讲话!
他跟刘健掰扯起来,说自己四岁的时候就认识徐富了,算得上是好几年的老交情了,可不是看徐富入了内阁诰敕房才和他好的!
他认识徐富的时候,徐富还在四夷馆埋头苦学呢!
刘健闻言乐了,这小子横算竖算都才七岁,算下来三年却是称得上是老交情。
这份与人交上朋友便能长久往来的能耐,倒是许多人都没有的。
丘濬收拾收拾,与哥儿一起往宫门外走,听哥儿讲了一路司礼监经厂的情况。
等出了东长安门,丘濬才说道:“你如今越得圣心,往后便会越受瞩目,切记任何时候都不能得意忘形。”
照着如今这情况,朱祐樘明显是想把哥儿这个出生于弘治元年的神童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对哥儿来说是有好处的,至少他能轻松做成许多人一辈子都做不成的事;可要是将来哪天他表现得不够好,那他享受过的一切优待都会被人反复攻讦。
哥儿听着丘濬的殷殷叮嘱,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本来就不觉得能被他们大明的大老板和小老板另眼相待是一件多值得骄傲的事,自然不会因为这事儿就得意忘形。
《饮食诗话》还在的印刷筹备中,刘存业请求归家侍亲的折子就递了上去。
本来刘存业还没在翰林院干满六年,理论上是不能归家去的,可大明本来就讲究“以孝治天下”,如今刘存业哭求归家尽孝,朱祐樘读了以后觉得不忍拦着,很快就批复了,表示允他暂且归家侍亲,安顿好家中一切再归来复职。
哥儿听说刘存业获准归家,便邀上徐富他们一起正式给刘存业践行。
刘存业看着在京师结交到的好友们,千言万语化为一杯清酒,统统灌到了肚子里,只留下一句“来日再见”。
哥儿道:“等《饮食诗话》印出来了,我一定托人送一本到宛城去。”
刘存业道:“若是找不到人相托也不打紧,等我日后归京再跟你讨要。”
既然知晓必然还有再见之日,别离便没有那么伤感了。
到践行宴散场时,又是刘存业和靳贵送喝得烂醉的钱福回去,钱福酒品可不太好,一路上还闹了不少笑话。
哥儿缀在后头看着钱福发酒疯,只能直摇头。
跟钱福当同僚可太不容易了!
想想钱福也说要归家,现在刘存业已经获准了,不知钱福什么时候提出要走。
哥儿第二天便私下找钱福聊起这事儿。
钱福一脸酒还没醒的颓丧模样,哥儿都怀疑他昨天回去后是不是又跟别人续摊了,要不怎么都睡了一晚了还满身酒气?
听哥儿絮絮叨叨地问起他的归期,钱福总算是睁开眼,有了那么一点就醒的模样。他笑睨着哥儿,问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哥儿哼哼唧唧地道:“有那么一点,但不多!”
钱福抬手薅了他脑袋一把,笑着说道:“有那么一点就足够了,人这一辈子能碰在一块已经是极大的缘分,何况我们还相识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