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经哑然失笑。
确实应当如此。
假模假样地给那些身处苦难中的百姓一点廉价的怜悯并不能帮到他们什么，他们该无家可归还是会无家可归，他们该缺衣少食还是会缺衣少食。
他们便是少吃一百顿饭，也不可能会让没米下锅的百姓家里多出一缸米。
“对，无论什么时候都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吃饱睡好才能去做更多的事。”
周经应和道。
哥儿连连点头，又央着周经给他稍微共享点户部数据，好叫他心里头能先有个底。
周经让他先吃饭，一会带他去查阅一下近年来的摸查情况。
不着急的话，等年底他们还会有今年的最新情况汇总。
哥儿大喜过望。
“不着急，不着急，我先看过往年的，年底再来看今年的。”
哥儿便把每天的午饭挪到户部吃，每天过去查阅户部存档的资料。
说实话，哪怕是户部这种掌管着天下户籍与财政的地方，记录下来的东西也含含糊糊，很多都是在打太极，并不会给清晰直观的数据。
哪怕这几年已经通过数据的图表化让这些变得直观了不少，还是有很多让人糊涂得很的东西。
哥儿不得不多研究了几天。
户部众官员看着哥儿每天专门往他们户部钻，心里都咯噔一跳，怀疑哥儿又要来祸害他们户部。
他们心里头甚至还有点悲愤：中秋节前还是雨露均沾、六部都去，中秋节后怎么专往他们户部跑？难道给他们安排忙到过年的加班计划还不够吗？
众人提心吊胆好些天，最终还是承受不了这种有把刀悬在自己脑袋上的煎熬，派出本衙署的李梦阳去刺探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你小子可是出卖过我们户部的叛徒，这次应该去戴罪立功，弄清楚哥儿到底想做什么！
看到这群惊弓之鸟一样的同僚，李梦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怪哥儿的一些建议总是让他们又爱又恨。
干活的时候是苦的，出成果的时候是快乐的！
看到别人获得嘉奖以及声望的时候更是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加班加点干活！
李梦阳在同僚们的催促下去找哥儿打听是怎么回事。
“你最近怎么老往户部跑？”
李梦阳开门见山地问。
李梦阳是他们新社的人，哥儿也没瞒着他，说是准备对各道失地百姓的情况摸个底。
听了哥儿的话，李梦阳微皱起眉，缓缓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等他捋清楚思路才说道：“这个可不太好调查啊。”
要知道朝廷是按丁口给每户百姓分地的，那么这些百姓为什么没有地？他们是把地卖掉了还是把地投献给乡绅豪强了？为什么他们要卖地或者投献？
这一个个问题可都敏感得很，等闲人要是敢去碰怕是要出事的。
哥儿也知道这是封建社会一大顽疾。
或者说任何社会都会有差不多的问题，发展到一定程度便会出现鲜明的阶级差异。
《道德经》里面有句话说的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意思是天道运转一般是“损有余”来“补不足”，而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却恰恰相反，通常会“损不足”来“奉有余”。
这些人类的劣性根，老祖宗们早就看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