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一入殿,就感觉不少人的视线都朝自己投了过来。
没想到都入仕了还要享受这种目光的洗礼。
瞧见一脸兴奋立在最前头的朱厚照,哥儿就知道事情和这只小猪崽子脱不了关系,估计是这家伙把寿礼献上去还提了他一嘴。
心里有了底,哥儿便当是饭后消食了,他迈步上前接受了朱祐樘给的赏赐,嘴里不免说些“这是微臣应该做的”之类的客气话。
朱厚照已经叫人搬了椅子在边上,等哥儿谢完恩后便喊哥儿坐下来一起开吃。
哥儿瞅了瞅御桌上还满满当当的饭菜,再想想外头已经吃得差不多的席面,越发觉得应酬格外耽误吃喝!
既然是太子众目睽睽之下盛情相邀,哥儿也不好再推辞,只能坐下再吃一轮。
唉,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要吃双倍的御宴!
哥儿一点都没有已经饱餐过一顿的样子,还是吃得特别开怀,弄得朱厚照也跟着大快朵颐。两人还不时凑一起小声交头接耳两句,认真讨论哪道菜最好吃。
众人看到朱祐樘父子俩这态度,也晓得王小状元这个小小的“太子师”怕是愈发被坐实了。
一开始王小状元进宫讲学也就六七岁大吧?当时大家都是当玩笑看的,只觉得是两小孩儿凑一起玩耍而已,没想到太子如今却是越来越敬重和信任他这位小先生了。
其实这几年他们也不是没让家中适龄的子弟多去东宫走走,只是这么大点的小孩连照顾自己都勉强,哪里能像哥儿不仅能头头是道地讲学,还能让太子心甘情愿自己学!
不少人忍不住看向坐在五品官席位的王华。
五品官属于堪堪到进殿吃御宴的门槛,位置都是比较靠后的。可人王华生的这些孩子一个两个都争气得很呐,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不知什么时候逐渐开始靠儿子惹人艳羡的王华:“…………”
你们羡慕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咱平时会承受什么?
想他早些年也是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如今不知怎地就变成了“余姚第一大胆”“夺门而逃王状元”。他找谁说理去?
不过看太子这架势,他们圣上估计很快也要开始烦恼了。接着就是东宫辅臣……
等会,东宫辅臣,不就是他们这些左右春坊官员?
这小兔崽子,怎么净逮着自家人薅?
你看兵部那个马老尚,是不是很值得你嚯嚯一下?
哥儿哪里晓得他爹的心路历程?他连吃了两轮,吃的时候还不觉得,散场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撑着了,要不是他爹和他哥都在,他怕是连赏赐都扛不太动。
王华见他走得比平时慢些,马上知道他吃多了,不由教训道:“你都在外头吃过了,怎么进殿还吃得那么欢?”
哥儿振振有词:“要尊重摆到自己面前的每一份饭菜!”
王守仁帮哥儿扛着几匹御赐布料,健步如飞地走在旁边。他听了哥儿的话后乐道:“可经你嘴巴一说,庑廊下那些‘狗都不吃’的菜可全都没人动过。”
提到自己不爱吃的东西,哥儿又是另一套说辞:“宫中这些饭菜也不会浪费,没什么人动过的菜总有人能吃的。就算人实在吃不下,万岁山那边不还养着许多禽畜吗?”
他说狗都不吃只是评价口味而已,真的狗哪会不爱吃肉!
只是那浓郁的调料多到狗狗吃了都嫌不健康罢了。
王守仁哈哈笑道:“你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哥儿哼唧两声,看着王守仁夹在腋下随意捎着走的布料说道:“你该努努力给我们生侄子侄女了,不然我们备给侄子侄女的布料都要放坏了!”
王守仁成亲已经好多年,早年是他要专心备考,好不容易考上了他又喜欢到处跑,且前两年还碰上岳丈去世,一来二去十年都过去了,哥儿小时候念叨的侄子侄女还没影!
王守仁无奈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这小子是故意把矛头转到他身上来的吧?作为家中的长子,他的子嗣问题还真的挺重要的,只不过这种事也不是想要就能要的啊,娃娃就是不来他有什么办法?
哥儿才不管他哥说什么,边左三圈右三圈地隔着官服揉肚皮消食,边跟旁边的王华提议道:“要不我改天悄悄带哥去太医院走一遭,让大伙给哥来个会诊!我与太医院的人关系好,他们不会往外说的。”
王守仁瞪了哥儿一眼,说道:“你出什么馊主意?!”
还让那么多太医会诊,他不要面子的吗?
哥儿语重心长地劝道:“哥,讳疾忌医不可取啊!”他认真给王守仁分析起来,“祖母和娘那边估计已经让人给嫂子看过了,你这边也该去看看才是,有事咱就赶紧给治了,没事那不是皆大欢喜吗?万一当真是你的问题,岂不是叫嫂子白白喝药受苦。”
王守仁也不是拘泥之人,听哥儿从这个角度一劝,也不那么抗拒了。他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到时候我自己去就得了,你就别去了。”
哥儿一举一动都多得是人关注,他真要让哥儿陪着去太医院,回头全京师都知道他可能有点啥问题了!
哥儿听他哥应下了,便也没坚持要跟着去,只点着头说道:“那我回头跟他们约个空档,你到时候抽空过去就好。”
王守仁道:“行了,你自己都还没到成婚的年纪,一天到晚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做什么?”
王华闻言教训道:“你弟也是关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