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光袭来。 秦念感觉自己被人甩开,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后脑猛地撞上了一个坚硬物,疼得她把整个身体缩了起来,像只奄奄一息的小虾米。 秦念心里暗暗把程时安祖宗十八代都过问了一遍,发誓出去之后一定要把那个王八蛋抽筋剥皮,就算顶着张帅哥的脸也不管用! “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货害的,你怎么不去死!” 老人的声音并不低沉,反而尖锐得刺耳,像即将度过夏日的蝉鸣,震得秦念脑袋嗡嗡作响。 还没等秦念有所反应,又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左脸一阵麻意,随后便是烧起来一般火辣辣地疼。 秦念向来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主,不许别人无缘无故地欺负到自己头上,立刻就想跳起来换那老女人两巴掌。当她想跳起来的时候,发现事情并不对劲… 她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秦念还沉浸在震惊与疑惑之中,想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第二个巴掌又落在了她的右脸上。 好了,她现在感觉自己这张脸已经像个猴子屁股一样不能见人了。 “对不起…我错了…不要打了…” 秦念第二次懵了。 秦念感觉到这就是自己的嘴在说话,但从她的声带里发出的声音竟然不是她的! “她”感觉后颈处一阵凉意,忍不住伸手去暖暖,却湿透了手心。 秦念定睛一看,那分明就是“她”后脑上流下的鲜血。 突然眼前场景一换,就像是电影里的移步换景,秦念又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秦念的脸颊和后脑不再疼痛,却感觉气温骤降,感觉有点像大寒前后的湿冷。 秦念恍然,跟看电影一样,感情这是劫主的记忆?如果没猜错,看完这些就可以知道破劫的办法。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微微附在屋外的墙砖上,给整栋楼渡上一层微亮的金。但南方冬日阳光的温暖只属于户外,屋内却还是那股湿冷,冷得彻骨。但屋内的布置不知为何让秦念觉得格外温馨。 秦念从这个视角推断她如今应该在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身上,毕竟这个小孩的腰才刚及沙发的高度。 沙发上铺着厚厚的毛垫,一个大约八九个月大的婴儿在上面慢慢悠悠地爬着。婴儿体重本就轻,在毛垫上爬起来声音更是隐没进那厚厚的绒毛中。 婴儿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灵动地眨巴眨巴,脸上白嫩的肌肤吃力地吊着他那两坨婴儿肥,爬起来一颤一颤,十分可爱。 这三四岁的小孩像是怕那婴儿从沙发上不小心摔下来,一直在沙发沿边跟着,时不时抚摸一下那婴儿的小脑袋。 不知是哪里突然吹进来了一阵冷风,小孩想起了什么,抓了抓小婴儿的手,触感有些凉。 “飞飞你是不是有点冷呀?别怕,别怕,姐姐抱抱就不冷了。” 说着这个姐姐便坐上沙发将那婴儿抱在怀里。 可小婴儿根本听不懂,只觉得姐姐是束缚了他的行动,他没办法再继续爬着玩,便扭起身体,挥舞着双臂开始挣扎。 这时秦念凭着她二十多年的做人的经验感受到了一丝危险——这小女孩是背对着沙发坐着的,要是一下没坐稳岂不是要后脑着地。 可这三岁的小娃娃又怎么知道这个道理,现在她只是急着要帮那个小婴儿取暖。 就像是印证了墨菲定律——说怕什么就来什么。 三岁的小女孩力气也不怎么大,牵制不住一个八九个月大的婴儿的折腾,一下就失去重心往后面倒。 这可真是把秦念的心吊了又放,放了又提起来。秦念条件反射性地想护住脑袋,防止磕个头破血流。 但这身体终究不是她的。 小女孩并没有用双手护住自己,而是加大力气把婴儿往怀里抱,自己承受了脑袋磕在地上的痛处,而怀里的婴儿也受到惊吓大声哭了起来。 只听原本厨房里锅铲与锅相撞的嗒嗒声骤然停下,隐隐约约有了几声谩骂和脚步声。 那咚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谩骂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就好似即将行刑的犯人听着那宣判他的死期一步步接近的鼓声。 怀里哭得快喘不上气的婴儿被抱了起来。 “叫你看着弟弟你怎么让他摔着了!没用的东西!谁叫你要抱着他的,让你抱了吗!” 这语调秦念简直不能太熟悉,语调是一样的,尖锐也是一样的,就是比上一个情景时中气更足了些。 秦念看见这面相刻薄的老太婆还是忍不住想把那挨的耳光给讨回来。但她现
在没有办法,只能愣着,让这个老太婆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脑门。 女孩忍着后脑勺和肩膀上的疼痛,在奶奶的一声声呵斥中无法为自己辩驳,只能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泪。秦念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鼻尖的酸涩和心中无法释放的委屈。 随后一个年轻的女人冲了过来。秦念判断她应该是年轻的,脸色却是不符合年龄的蜡黄干燥,有些凹陷的眼睛看着秦念,眼中却不是奶奶一般的责备与愤怒,而是关切和担忧。 她把秦念搂进怀里,柔声道:“摔着哪了,疼不疼?” 女孩还没说话,那个奶奶的责备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你看看这赔钱货干了什么事,她就是嫉妒的,看不得她弟弟好!摔坏了飞飞她怎么赔!” 女人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妈,你还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呢。贝贝怎么就是赔钱货了……” 话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远,最后就像天边飘来似的,最后在天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情景再度切换。 女孩长高了些,陈飞也大概有三四岁了。 小孩子更大了总是嫌弃整日像狗皮膏药一般粘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弟弟妹妹,但女孩还是带着陈飞一起和邻居家的小孩玩耍。 小孩们在小巷里玩捉迷藏,但有一个小孩找了许久还是找不到。小朋友们便安排了几个留在巷口看着,还有几个满巷子里窜着找。 找人小分队里的女孩突然间被人喊住。她转头看见了骑着电瓶车的奶奶和车上的弟弟。 奶奶也忽略旁边一大群小伙伴的存在,就冲这女孩喊道:“陈贝,你怎么把你弟弟留在那里,要是被人抱走了你怎么赔!” 秦念感觉到这只有六岁的陈贝脑中一片空白,并没有人教过她这种事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被人抱走这种事。 “我不知道,没人教过我…” “没人教?这是理由吗!这么大的人了这点事还想不清楚!真的是蠢的可以哈!” 这奶奶电动车也停在一旁不管了,气势汹汹地朝陈贝走过来。 秦念感觉陈贝胸前一阵窒息与恐惧,但却没了下,场景再度一转。 餐桌上小陈飞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生气,撒起了泼来,把勺子随手往空中一扔,不偏不倚正砸中了秦念脑门。 虽知道他不是故意,但秦念感觉这次陈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火气动荡,不由分说便把自己的筷子快准狠地扔了回去。 旁边的爷爷反应极快,一巴掌扇在陈贝的背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你再发疯!我告诉你,你妈就是被你克死的,丧门星,你以后发疯看谁还能护着你!到时候叫你爸从外地回来收拾你!” 陈贝心中的火气在听见这句话瞬间荡然无存,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上气一般的闷。她终究是控制不住那难过大声哭了出来。 之后秦念又看了很多。 陈贝看见陈飞被欺负,上去阻止回家却还是被奶奶指责只知道吓唬人不知道替弟弟打回去,蠢得要命。有亲戚家小孩来做客,已经上初中的陈飞不知道买蛋糕应该买上客人的份,奶奶又指责陈贝做姐姐的不知道提醒,笑着把陈贝的那一份给了亲戚的小孩…还有一次次的斥责和挨打… 秦念看着姐弟俩长大,看着在他们的妈妈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安慰受伤的陈贝,看着陈贝对陈飞的称呼从“飞飞”到“陈飞”,看着原本亲近弟弟的陈贝对陈飞越来越疏远。 这就是陈贝的记忆。 陈飞是引子,那陈贝应该就是劫主了。之后陈飞为什么要自杀?她到最后明明是讨厌了陈飞,为什么陈飞的自杀会成为她的心结? 秦念还是觉得这件事扑朔迷离,没办法找到答案… 秦念觉得自己现在思考的这些比当年的数学物理烧脑多了,觉得还是线索不足,需要去找程时安信息共享一下,不知道他看见的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记忆。 秦念压下心底从陈贝记忆中带出来的伤感,想着办法要从这记忆中出去。 这时她听见了程时安的声音。 “秦念!秦念!” 秦念被人从陈贝的记忆中拽了出来。 还没从失重感中缓过神来,秦念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抓着晃着,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 那人以为自己把秦念抓疼了,匆匆将手松开,松开前还不忘给秦念揉了一下。 秦念:……登徒子。 秦念适应了刺眼的阳光后,看向蹲在自己旁边的“登徒子”道:“程时安,叫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