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这里,六格格早笑得花枝乱颤,攥起一对儿粉拳作势要打。
周围的几个食客,起初见六格格一身男子的装束,并未在意,而今听得她咯咯娇笑,又见她姿势扭捏,不免都感到诧异。
麻三儿生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急忙汇了银子,就拉起六格格出了饭馆。
两个人又向前略走了一会儿,见街上的货品都是些农村的俗物,便想“打道回府”了。
可恰在此时,远处的一家院子里突然一阵大乱,门开处但见两个人相互扭打着滚将出来。
他们在院前的土地上兀自厮打不休,各出阴招儿,全不避讳,竟然都意图致对方于死地。
麻三儿虽然离着稍远,可他一眼就分辨出,其中一人正是骑头儿,急忙嘱咐了六格格几句,自己则大踏步赶将来,分开围观的众人,上前扶起了骑头儿。
此时骑头儿早已大醉,他口中喷着酒气,兀自大骂不休,那口中尽是阴毒无比的字眼儿。
地上的汉子,个头儿却比骑头儿还高,也是醉眼乜斜,口齿不清,瞥见骑头儿站起,急忙前扑,却被麻三儿当头一脚,直接踢翻在地了。
麻三儿强拉着骑头儿冲出了人群,恰好又有几名贩子闻声赶到,他们见是自己人吃了亏,急忙左右护持定了,就一并簇拥着回了营地 。
一到了营地,骑头儿便倒头大睡,大家伙儿都知道他的脾气,故而也没人来管,只是自顾自的议论纷纷,言语间竟都是骑头儿与打架者的关系。
直到此时麻三儿方才明白,敢情这两个仇敌竟曾是义结金兰的兄弟。
若论起来这也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骑头儿共有三个结义的兄弟,他们八拜结交,情同手足,食必同桌,寝必同榻,那好的就跟一家人似的。
可其中一人,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发现了一处深山中的庄院。
要说这一般的庄院那倒也没啥稀奇的,而且此庄院早就荒废了,残垣断壁间尽是蛛网,远远望去甚为凄凉。
可这个人却是个有道眼的,能看出内中的门道。
他见此地,地势低垂,乃是属金的气象,院中说不定有宝,便领了从人,入内查看。
可他刚一踏进院子,就发现地面之上摆放着八八六十四块圆石,且经年累月间,竟没有一丝兽迹,便觉其中定有蹊跷,不敢独自入内,只好留人看守,自己则回来送信。
骑头儿等人正在酒馆中作乐,听闻了这等的稀罕事,立刻就要前往挖宝。
然而内里却有个会些旁门左道的,觉出其地必有古怪,便止住了众人,说了自己的打算。
原来他有个师弟,善会“镜中观天地”之法。
可什么又是“镜中观天地”呢?
其实此乃古时一种占卜的法门,精通者也可以此来推演吉凶祸福。
当夜他就领着几人一齐来到师弟的家,恳请他出手相助。
师弟听明了事情的原委,便手捻胡须,沉吟道:
“要说,此地当真蹊跷,从你的话中看,园中必有奇门遁甲之术。此术失传已久,早被世人遗忘,然此园能屹立千年而不倒,莫不是狐仙所化不成吗?”
言罢,他即命身边的童子从箱中取出了一面铜镜,将之悬挂于墙壁之上,又命童子取过一张草纸,自己则念念有词,用朱笔在纸上画了符咒,口喷仙水,将之润湿,粘在了铜镜之上。
骑头儿几人全然不解其意,可又不敢多问,生怕惊扰了高人,只好立在一旁观看。
但见此人止熄了灯烛,再将窗棂敞开,使月光投射进来,须臾间铜镜之上便有了反应。
起初镜面之中仅是渺渺茫茫的一片,恰似水银翻滚,只见是一道白光接着一道白光。
过了许久,镜面儿之上才渐渐显露出了一副图案,赫然就是那荒园的轮廓。
众人一见不由得啧啧称奇,可施法者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叫童子从后室里请出一位出尘脱俗的少女来。
这个少女一见铜镜,当即是呆立不动,怔怔痴痴,就如同中了邪的一般,口中则喃喃自语,外人皆是不解其意。
如此这般的约过了一顿饭功夫,施法者才命人将少女扶回了闺中,自己则取出草纸,写出一道符咒,递与四人道:
“此地确有宝物啊,然极其凶险,即便是我也难窥管径一二。你们且带了此符去,将它贴在门首,倘有意外当可从容而退,否则必是难逃活命啊。”
言罢,便命童子将众人送出,关了门,不再理会了。
骑头儿等人虽觉此人无理,却见他手段高超,也不敢造次,只得回了下处,挑灯议事。
其中一人说,此地凶险,倒不如不去,以免丢了自家性命。
又有一人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此的瞻前顾后,谨小慎微,何时能有出头之日啊。
还有人说,我们不懂仙法,就这么一道符咒,怎镇得住园中的恶鬼,不如就此打住,免生事端为上啊。
众人莫衷一是,议论纷纷,到最后都想听听骑头儿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