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要出去逛街,索玛眯眼一笑,兴高采烈地拉着我就走。从城南走到城北,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房店,进去挑选起来,却发现这里房四宝的品质一般,还不如成都府的种类齐全,价格却很高,没办法,只能挑几样尚可使用的。刚买完,突然店里闯进来一队人,为首的一个指挥嚣张跋扈地踱进店里,直接命手下把柜台里的店掌柜押到跟前,店掌柜吓得大惊失色,连忙道:“姜大人,姜大人,这又是怎么了?”
那姜指挥凶狠道:“怎么了?钱大人早就明令禁止商铺收售料丝灯,我们却接到举报,说你这里仍然有私售交易。刘掌柜,我看你胆子也太大了,敢顶风作案,是不是不要命了?”
“姜大人,我冤枉啊,本店绝无私售料丝灯,请您高抬贵手,切勿听信谣言啊!姜大人。”刘掌柜哭诉道。
“给我进去搜!”姜指挥大声喝道,然后往旁边一个坐在椅子上的顾客身上瞅,那客人吓得哪还敢坐着挑选东西,赶紧撒丫子跑了。姜指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刘掌柜:“姚氏呢?把她喊出来!”刘掌柜一听要喊他妻,又怒又惧,只能照办。姚氏在里屋看闯进来这么多人,吓得蜷缩在一处。刘掌柜把她带出来立在姜指挥面前,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李祥说刘掌柜家的娘子生的仙姿玉容,朱唇粉面,今日一见,果然美艳。”姜指挥一脸猥琐地望着姚氏。姚氏只顾低着头,没搭他的话。
“怎么还害羞了?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看看!”姜指挥说着就要去拉姚氏的手,姚氏赶紧把手往回一缩,直往刘掌柜的身后躲。
“怎么?李祥摸得?我就摸不得?你别躲啊!”姜指挥一把绕过刘掌柜就要去抓姚氏的胳膊。
“报指挥大人,都搜过了,没找到料丝灯,不过在房搜到一些用于制灯的紫石英绢丝。大人请过目!”一个校尉跑过来高声禀报,把那团绢丝拿给姜指挥看。
姜指挥冷笑一声,对刘掌柜道:“无灯?无灯这是什么东西?”姜指挥一把将东西扔在地上。
刘掌柜一看搜出了制灯辅料,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边哭边求饶:“姜大人!姜大人开恩啊,这辅料是以前永昌工匠没用完,遗留在小店房里的,还未来得及处理掉,小人绝对没有私下收售料丝灯……”
“物证在这儿呢,你说没私售就没私售?”姜指挥斜眼瞪着他,阴阳怪气道。
刘掌柜似乎明白了什么,擦了擦眼泪,道:“是是是,小人所言不足为信,有没有售灯都是姜大人一句话的事。小人这就去取银子感谢姜大人和几位校尉辛苦跑这一趟差事,小人绝无售灯,请大人明鉴。”刘掌柜说罢,便起身取了钥匙,打开柜台的抽斗,拿出里面所有的银票,颤颤巍巍递过去。那姜指挥毫不避讳,直接伸手接了过来,点了数后,又在姚氏脸上摸了一把,一脸淫笑道:“李祥三番五次派人请小娘子去守卫司一叙,你都不来,今儿我亲自来请你,小娘子可愿赏脸跟我出去喝一杯?”
“银票都给大人了,求大人放过。”姚氏捂着脸,吓得躲在刘掌柜身后直哭。
“你躲什么?喝杯酒而已,又不会吃了你。”姜指挥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姚氏,还想拉她。
我一看这个姜指挥不仅敲诈掌柜的钱财,竟还对其妻动手动脚,妄加调戏,孰不可忍,刚想上去理论,却被索玛在一旁拉住,低声道:“别冲动,他们人多,小心惹事。”
“姜大人,贱内平日足不出户,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小人日后但凡有了新鲜好玩意儿,一定想着先孝敬您和钱大人。求您开恩放过她吧。”
姜指挥看刘掌柜还算识相,不仅给了银票,且答应日后还有孝敬,姚氏哭哭啼啼,带出去喝酒反而扫兴,便也做罢。哼了一声,大手一挥,带着人离开了。
我看刘掌柜和姚氏吓得不轻,上去施了一礼问道:“掌柜的,他们是什么人?竟光天化日之下敲诈勒索,欺辱妇人,还有没有王法?”
“唉,公子有所不知,他们是镇守太监钱三儿的爪牙,今儿来的这位守卫司指挥叫姜和,上次来的叫李祥。他们俩专门替钱三儿榨取商人钱财,欺压百姓,强辱民妇,坏事做尽。我们开门做生意,惹不起他们,只能破财消灾,唉……”
“难道无人管他们吗?”我问道。
“如今钱三儿是咱们这儿的‘土霸王’,谁能管得了他们?天高皇帝远,巡抚御史来了一波又一波,调查来调查去,最后报到皇帝那,依然是法外开恩。谁都拿他们没办法啊!”
我原在京城待的时间长了,竟不知这地方上的治理如此懈怠,官员带头枉法,行此作奸犯科,横行霸道之举,仍有恃无恐。如此遭殃的是黎民百姓,祸害的是江山社稷。
从房店出来后,索玛看我心思沉重,一直低头不语,拿胳膊肘碰了碰我道:“先生莫再想那些糟心事了,那些恶人自有天老爷收拾他们。您看看这个?”
我见她手里竟拿着刚才店里扔在地上的紫石英绢丝,问她:“你拿这个做什么?”
“先生不知,这辅料可是个好东西。紫石英又称紫水晶,乃是一味良药,主治镇心、安神、降逆气、暖子宫,虚劳惊悸、咳逆上气,妇女血海虚寒不孕之症。我把这绢丝拿回去洗净用坩埚煅淬,晾干制成药丸,给那些多年无子的妇人服用,保准让她们百子千孙。”
“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还精通医理。”我有些惊讶。 “我们夷人虽然读不多,但是祖上传下来很多治病偏方,代代口口相传,也是一份宝贵的财富。”小姑娘把绢丝收在包里,朝我笑了笑道,“杨先生,前面有家首饰店,你陪我进去看看可好?”说着便拉着我进去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