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寥寥数语,李羽坤已然听出来人正是那打伤官兵、杀退捕快的黑衣大汉。他怕自己听错,穿上鞋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向下俯视,发现自己没有听错。
那大汉仍然穿着那件粗布黑衣,肩上却背了一个深褐色的葫芦,想必里面装得是美酒。
果见大汉单手抓过葫芦,拔开木塞凑近嘴巴仰脖喝了好几口,抬手抹了抹嘴,将塞子塞好,瓮声瓮气道:“我也不来与你为难,你只需将我引进那包房即可,正主来了由我应付便是,无须你为难受累。”
李羽坤身处高楼,离那大汉颇远,但是大汉说话大声,他听力敏锐,自也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伙计不敢引大汉入店,只是杵在门口点头哈腰,出言解释。
李羽坤只隐隐听到“大爷”“放过小人”之类的哀求话语。
那大汉倒也大度,只是偶尔爆几句粗言秽语,喝几口酒,倒也没有以武力逼迫。如此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有多人凑过来围观。
最后,也不知是大汉让步还是伙计屈服,大汉跟着伙计进了东来客栈,李羽坤便也瞧不见他们身影了。
李羽坤关上窗子,回到**,心道:“这大汉倒也大胆,他犯了事非但没躲起来,还公然招摇过市,也不怕惹来祸事。”他内心却也十分钦佩这大汉,很想下去与他结交。
李羽坤有心结交大汉,于是便也关心起他的安危来,一直凝神倾听,关注是否有官差前来围捕他。
果不其然,大汉进了东来客栈没多久,李羽坤听到马蹄声从四面八方奔了过来,蹄声很密很急。
敢在长安城内策马疾奔的人,多半不是权贵就是官兵。
李羽坤翻身下床,快速穿好鞋袜衣衫,闪身出门,沿着楼梯下楼。他已听出,来的人不少,足有二三十人。
那大汉已经打死打残打伤多名官差甲士,再敢来追捕他的必然是高手,所以李羽坤当即便潜下楼,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但他不知那大汉此刻身在何处,只得拦住一名伙计问道:“方才在门口吵闹的黑衣大汉此刻在哪里?”
那伙计愣了愣,满脸疑惑,忽然又低声道:“不知怎么,店外来了二十多个凶巴巴的人,看样子是衙门里来的,客官可要小心谨慎些,莫要招惹到官爷。”伙计说完这句话托了盘子匆匆离去。
李羽坤继续下行,忽听马蹄声渐渐远去,待他到了一楼,向外张望,不见一马,心下诧异。
他回头见掌柜端坐柜台后,正在打着算盘算账,便上去询问:“掌柜的,方才那些骑马赶来的是什么人?”
“哦,客官,那些是大理寺的官差,是来捉拿要犯的。”掌柜抬头微笑说道。
“他们怎么都走了?”李羽坤又问。
“是啊,东来客栈的顾客都是好人,并没有官老爷们缉拿的要犯,所以他们就都散了。”掌柜说道,“客官有何吩咐?”
“没有。”李羽坤微笑摇头。
“啊,大爷您醒啦?”先前招待李羽坤的那个伙计端着盘子走近,“掌柜的,这位就是那位爷请得贵客。”
掌柜的霍然站起,绕过柜台来到李羽坤身前,躬身行礼道:“原来您便是李爷,余升真当有眼不识泰山了,还请李爷赎罪。”
李羽坤摆手道:“原来是余掌柜。”
“李爷,那位爷台已在包房内恭候了,余某带您过去相见。”余升微笑道。
“哦?已到酉时了吗?”李羽坤诧道。
“那位爷台来早了。”余升道,“李爷请随我来。”
“烦劳余掌柜带路。”李羽坤侧身相让。
余升微笑点头,领了李羽坤拾级而上,最后在三楼东拐。
一名青衣劲装汉子远远瞧见,走了过来,淡淡问道:“掌柜的,他是谁?”
李羽坤见这汉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天庭饱满,目露精光,背后背了一柄剑鞘镶了宝石的长剑,便冲他微微一笑。
余升躬身道:“陆爷,这位便是公子爷请得人。”
“哦?原来你就是李羽坤!”那位陆爷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陆老师,是李兄来了吗?快请他进来,莫要怠慢。”门内一人说道,声音清脆,显是年轻人。
那陆爷嗯了一声,回身引路,余升倒退离去,模样甚是恭敬。
李羽坤心道:“看来房内那人身份地位不简单。唉,约我来此相见的毕竟不是嫣儿。”
吱嘎一声,门被拉开,一身锦衣华服,金冠玉带的青年公子轻摇折扇,玉立门内。
青年公子最多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脸如冠玉、剑眉星目,随随便便在那里一站尽显雍容华贵。
李羽坤微微一呆。
青年公子收起折扇,拱手道:“晚生见过李大侠,请!”他侧身迎客。
那陆爷皱了皱眉。
“公子过谦,大侠二字愧不敢当。”李羽坤见这青年公子英俊潇洒、彬彬有礼,顿时生出好感,当即迈步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