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坤听到火玄子高声呼喊,扭头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树林山石间忽然杀出一大波人,看衣着都是问剑山庄和玄真派的人。
原本那些且战且退的人,也都突然起来斗志,奋勇回杀。这些人似乎早就憋着一口气,这一声响炮无疑就是反攻的信号。
再看迟重,似乎没料到对手早布下了援军,让他有点不知所措,持了两面令旗举棋不定。玄天教众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杀震住,阵形散乱,转眼间落于下风。
忽听一声清啸传来,一人如奔马般急速掠来,却是蓝林甫到了。
蓝林甫纵身跃到迟重身边,一把抢过迟重手中的两面小旗,朗声说道:“兄弟们不必慌乱,听我号令行事。”
玄天教众听到电使下令,都是心中一定。
那迟重虽已提名升任孝卫,但地位资历能力均无法与四使相比,由他指挥作战,战事顺利时倒也还好,一旦受挫,稳不住人心,立刻便乱了阵脚,陷入被动局面。
蓝林甫挥舞两面小旗,一会黄旗抬起又落下,一会黑旗抬起落下,李羽坤不明其意,但见长枪甲士阵形变换,冲杀在前,长刀甲士退后,另有近百名手持利斧、短刀的黑衣劲装教众杀出。
李羽坤一生之中,虽有经历像玉华山剑池畔混战这种大场面,当时敌方人数多至数千,己方参战人数较少,自己又凝神作战,中途追击郁寒琛去了,故此并未看清战场全貌。
今番他置身局外,正视战场,不由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这方圆不足一里的地方刹那间化成了一个大屠杀的修罗场。双方各有数百人参战,人人脸上都布满了杀机,都在舍生忘死的酣战,但见兵器挥舞、血肉横飞,一块块人的肢体、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呼,当真是惨不忍睹。
正道先锋队人数比起玄天教众来说,要少出很多,但他们个个武功精强,又有玄真派诸多前辈高手压阵,战力惊人。而玄天教众利在人多,又明显久经操练,加上身上穿有甲胄,还有阵法加持,双方一时之间打了个旗鼓相当。
李羽坤脸色煞白,呆立当场,在他心中,实不知到底希望哪一方获胜,无论谁最终胜出,失败的一方只怕都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激斗中,也不知是谁,一刀砍下李羽坤后背。
李羽坤听风辨音,下意识躲避,但毕竟还未全然回过神来,躲得慢了半分,刀刃将他左臂划出一道口子。
不知是不是受了场上血战的影响,李羽坤恼恨那人偷袭,心头杀机一闪而过,回身一掌拍落,正中那人天灵盖,那人哪里受得住这一记重手,立时口喷鲜血毙命。
李羽坤回过神来,满是歉意,定睛一看,见那人身穿甲胄,是玄天门教众。
李羽坤低头看自己左臂,见衣衫开裂,有血水渗出,伤处颇为疼痛,好在并无麻痒之感,心中一宽,料定刀上无毒,急忙扯下布条裹好。
他退在一旁凝神观战,越看越是心惊,忍不住高声道:“大家可否暂时罢斗,听我一言!”话语一字字传出。可无一人理会于他。
李羽坤不想参与到这场混战之中,他想阻止但又完全不能,只得茫然站立。
混乱中,李羽坤眼前一花,似有一物朝自己飞来,他倒退半步伸手接过,竟是一条断臂。胳膊断处鲜血淋漓,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李羽坤心头一紧,急忙抛掉。
谁知又有一物飞来,他不敢再接,滑步躲开,转头一瞧,那东西落在地上不停打转,好久才总算停下,竟是一颗头颅,双眼兀自圆睁,满脸恐惧之色。
李羽坤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强忍喉头难受之气,潜运内力,朗声说道:“快给我住手!不要再打了!”
可战场中数百人早已杀红了眼,没人理会他的话,如何还能停得下来。
李羽坤寻思:“为今之计只有擒贼先擒王,设法捉住双方头领,或许才能止斗。”他抬眼望去,见人群中那火玄子正挥舞长剑冲杀。
火玄子剑法高超,手中所持似是利刃,数招便杀翻一人,转眼间已杀了五人。
玄天门教众眼见同门被杀,发一声喊扑上拼命,七八人围攻火玄子一人。火玄子挥舞长剑沉着应战。
李羽坤展开轻功,冲入人群,直奔火玄子而去。
火玄子正在全神贯注杀敌,瞥眼间见到李羽坤冲过来,急攻三剑将围攻之人逼退,问道:“你来助我吗?”
李羽坤道:“请道长喝令罢斗,先听我一言。”
火玄子一边对敌,一边冷笑道:“李兄早已做了宇宗的乘龙快婿了,如今是来杀我的吧!”
李羽坤躲开身旁攻来的一刀一剑,正欲分说,又有数人冲他出招。
他此刻身在战圈,两方人马都不认识他,却都把他当成了敌手。
李羽坤暗暗叫苦,被动应战。
一年长道士呼得拍出一掌。
李羽坤急忙跳跃闪避,可四周都是人,砰一声正好撞到一持枪甲士。
那甲士身体被撞,站立不稳,手中长枪前送,噗一声刺入对面一年轻道士腹部。年轻道士啊一声惨叫,双目瞪视,左手紧抓枪杆,右手竭力刺出一剑,刺入那甲士胸口。
两人同时栽倒毙命。
先前那年长道士哀嚎道:“青玄,你……为师替你报仇!”双眼喷火,怒视李羽坤。
李羽坤微一愣神,那道士挥剑刺来。李羽坤闪身躲过。
那道士手腕连抖,接连刺出三剑,剑光闪闪,剑气逼人。
他这三剑大有来头,乃是玄真派七绝剑中的一招落日余晖。
七绝剑并非一套剑法,而是玄真剑法中的七招,每一招都是经过数十年淬炼而成,当真非同小可。
李羽坤猝不及防,况且又身在重围,四面八方都是人,哪里还来得及躲避,百忙中不及细想,随手抓过一杆长枪格挡,身子又尽力后仰闪避。
啊一声惨叫,那道士突然满脸惊诧、口吐鲜血,踉跄几步扑倒在地,背心一支羽箭兀自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