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娟娟听了医生的话，知道自己女儿最近恢复得很好，一整天嘻嘻哈哈，嘴巴从来没停过，张罗着要带秦念回老家过过节。自从秦念查出了癌症到现在已经有快两年了，秦念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这么久没回过老家看外婆。 一切计划妥当，明天就出发。秦念打电话给宋今告诉她自己要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宋今有时间也可以过来，毕竟两人从小就是朋友，宋今也不是没去过秦念的老家玩。 “对了，你和程时安怎么样了？”聊完了回老家的事，宋今突然提了这一茬。 提到这件事秦念就有点想叹气。“我之前听说他有暗恋的女生，问他是不是编的，他也没回答我。” “所以你知道这个还想去追他。”宋今啧啧两声：“念念，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居然长的是恋爱脑。不对啊，如果是以前，程时安这样的你早就一脚踹开了，你这恋爱脑是退化来的？” “你也不看看以前那些人是什么样，程时安什么样。”秦念隔着电话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眼行李箱，检查有没有什么东西没带：“反正我觉得他不是脚踏两条船的人，如果他真的是，那我再踹开他也不晚。” “你知道程时安不是本市的吗？” 秦念觉得光看行李看不出什么，就伸手翻着底下的东西检查，她按了免提：“知道啊，他是来佳兰读大学的。” “那你知道他从哪来的吗？”宋今听起来有些神经兮兮。 秦念“哈哈”一声：“你别跟我说他和我们同一个城市。” “你真聪明，就是瑞州。” 秦念：“……你想说什么？” “要不你把剧情想得再狗血一点。”宋今不知道在吃什么，声音有些含含糊糊：“他暗恋的是你呢。” 如果秦念此时在喝水，她肯定会笑得把水喷出来：“狗血小说看多了吧，我可不敢这么想。而且我以前和程时安根本没见过。” “随你咯。”秦念可以想象到电话对面宋今耸了耸肩的样子。“我只是给你提供个思路，艺术来源于生活嘛。”宋今话锋一转：“不过我也觉得程时安不是那样的人，或许有什么苦衷不能说？你要追他就快追，他还不一定会答应你。” “你怎么给人吃完一颗糖就甩人一巴掌。”秦念吐槽：“先挂了，我明天一早就要走，要早点睡。” 刚挂掉电话，刘娟娟刚好敲门进来，给秦念送些水果吃。 “妈妈，我刷完牙了，不吃东西。” 秦念看见水果盘下意识说道。平常刘娟娟听到总会软磨硬泡让秦念吃点，秦念正打算等刘娟娟开口，之后撒撒娇拒绝。但等了几秒刘娟娟还是没开口，秦念看向母亲，发现刘娟娟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妈妈，怎么了吗？” “你爸爸临时有事，明天不和我们一起去了。”刘娟娟不仅面色哀痛，说话时还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哭腔。 这哭腔秦念当然感觉到了。秦念断定那件事肯定不简单，自己妈妈不至于因为爸爸临时有事不能开车带她们回家就伤心。 “那……是什么事？”秦念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父母平时不反对秦念了解一些事，毕竟秦念也不是小孩子了。秦念感觉刘娟娟已经很努力地掩饰了，但她现在显然很伤心，需要发泄一下。 果然，秦念一问出口，刘娟娟就忍不住蹲下掩面痛哭，连水果盘都差点翻了。秦念赶紧接过来，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过去抱住刘娟娟，手在刘娟娟的背上一下一下顺着气。 哭了一会，刘娟娟觉得在自己女儿面前有些失态，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点闷闷的：“你音音姑去世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不只劈倒了秦荣夫妇还劈得秦念脑瓜子嗡嗡作响。如果说算亲戚辈分，音音姑和秦念的父母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而且还不是同一辈。奈何他们几个小时候一起长大，早就把辈分这种事抛之云外了，秦念也要叫她一声姑姑。 “你音音姑的头七打算在妈妈老家办，你爸爸要先去你音音姑那里，我们这几天先回去准备一下。” 外人一定会奇怪，秦念叫姑姑，为什么头七会在刘娟娟老家办？其实音音姑的妈妈原本是刘家村的，和刘娟娟一个村，之后嫁去了秦荣老家所在的羌南，丧事要在母家办也说得过去。 秦念还想问些什么，不过看见刘娟娟满脸泪痕也问不出口，只好抽几张纸帮妈妈擦了眼泪，让刘娟娟早点睡。 第二天在车上，刘娟娟没有了前一天那样痛苦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想让秦念操心故作坚强，还是想要麻痹自己，于是刘娟娟一路上喋喋不休。 “很久没吃你外婆做的饭了，等你到时候完全好了，你要吃什么都可以让你外婆给你做。
” “你外婆打电话跟我说家里那头猪下了崽子，到时候可以给你玩玩。” “对了，家里那座庙听说很灵，到时候我们去拜拜，求佛祖保佑你早点康复。” “……” 以前秦念是唯物主义者，这时候肯定会说母亲迷信，但现在她昔日相信的唯物观全部在经历劫后烂得连灰都不剩。秦念耐心应着刘娟娟，一直到两人到达老家。 上午十点到了老家，时间还早，刘母给秦念切了点苹果，三人就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看电视。 这期间刘娟娟也和刘母说了那件事，两人相对沉默一阵，商量了一会头七置办的事后，不约而同地装作无事发生来麻痹自己。 还没看一会，大门就被敲响。秦母起身开门，笑着把人领了进来。 秦念看见来人，宋今竟然把程时安也带过来了。 此时宋今热情地朝着秦母和外婆打招呼，三人都见过，再加上宋今这番热情，气氛也没有那么沉重了。说着宋今还将身后的程时安让了出来，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伴，我们一起来采风，秦念也认识。” 接到宋今递来的眼神，秦念连忙应道：“是，认识的。” 家里来了客人自然要招待好，秦母就将二人留下来吃饭。寒暄一番过后也到了时间，外婆和秦母做饭，宋今也要去打下手，一张嘴把秦母和外婆哄得一愣一愣的。跟着去厨房时，宋今还不忘朝秦念眨眼睛。 秦念知道宋今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她把握机会。但秦念现在也有点不想说话，到底是自己叫姑姑的人，小时候也经常照顾自己，秦念一下没了心情。 程时安发现了秦念的异样，但他也没有问。但这样干坐着还是尴尬，于是程时安喊了秦念一声，开始找话题：“病好了想干什么？” 秦念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歪着脑袋想着，良久道：“读，毕业等工作稳定了就攒些钱，捐给生了病的人。” 秦念不喜欢提自己的过往，尤其是关于医院的，现在却滔滔不绝：“我刚查出来生病那会，大家都很伤心，治疗过程也很痛苦。那时候还没有接受，我常常想着能不能立刻就去死，不要再遭受这些折磨。你知道吗？过了几个月，就有人会匿名寄钱给我们当医药费。虽然我们家不缺这些治病的钱，但我觉得还有人希望我活下去，也不会那么想死了。” 秦念想到这些，还是忍不住露出笑颜：“每个月末都有两份钱寄过来，我以后也要这样。我可以帮助他们解决些经济难题，还可以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 说了这么多，秦念觉得怪矫情的，这就是她讨厌和别人说自己过往的原因。也许是因为音音姑去世吧，总想着靠其他事来冲洗掉这件事的痕迹，秦念安慰自己。 程时安此时就坐在秦念身边，秦念还是抱着膝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落在画面不停变换的电视屏幕，不敢去看程时安。但秦念能感觉到程时安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双眸子里会有什么呢？同情？心疼？亦或是面无表情，只是充当一个听客，听她说完后默默转身？ “念念，小程，吃饭啦。”刘母的吆喝适时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来啦，外婆！”秦念应了赶紧去帮着外婆下碗筷。 “哟，今天怎么这么献殷勤呐？”刘娟娟促狭。 “妈妈，我一直都很勤奋的好不好。” “对啊，我们家念念一直都很勤奋，是我让她别做的。”刘母帮着秦念说话，还是隔代亲更胜一筹。 秦念见宋今出来，招招手让宋今过来：“今今。” 宋今听见这声叫唤，脸色就像打翻了的调色盘，青红皂白都来了个遍。宋今打量着秦念，好像心里有很多个想法，在揣测哪个想法更接近现实，那模样就像围棋大赛中的专业选手，下错一步都是致命的错误。 “等一下吃完饭……” 没等秦念说完，宋今连手都来不及擦，像逃命似的就要走。 秦念见这情形赶紧挽留：“哎，哎！我这次真不是叫你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