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猩红色地毯上绘着繁复的黑色花纹,水晶吊灯光芒璀璨,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繁华初上的迷梦。一张巨大的赌桌两端,分别坐着两个人,遥遥对立。
年轻的发牌员显然不是个老手,发牌的动作虽然标准娴熟,但是仔细瞧瞧,便可看见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额上也有些许的细汗。
他的左手边坐着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方脸,浓眉,头发打理的很光亮,西装笔挺,乍一看就像一个儒商。而他的右手边则坐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身着一件简约的黑色风衣,皮肤很白,面容精致,像个贵少爷。
儒商和贵少爷的组合听起来很有上流社会的雅韵,然而让年轻的发牌员这么紧张的,是他们身后各自站着的十几号黑西装大汉,所间接反映出来的,儒商和贵少爷的真实身份。
“宁少,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我的提议对你来说并不吃亏。”
“没有这个必要。”被称作宁少的当然就是远赴国外的宁寒,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说道:“钱老板的生意是油水很足,但我不做这种生意很久了,恐怕要让你失望。”
中年男人叫做钱玖,跟宁家是同行。海外的华侨也是个不错的发展团体,人多,而且经济实力都相当强。钱玖的势力虽然比不上宁家的底蕴,但是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宁寒也不能小觑他。宁寒这次来见钱玖,是因为宁江居住的地方就在钱玖的势力范围之内,宁江的上代当家在自个儿地盘上住,钱玖不可能不留意。所以要彻底查清宁江秘密勾结了什么人,找钱玖无疑是最快捷的办法。
“别人说我还不信,如今一见,宁少你是真要往白道上走了?”钱玖微微一笑,说:“这笔生意我也不是非要赖上你宁少,前几天刚有人来找我谈过,只要我帮个忙,我这笔货就能顺利在国内出手,并且打通一条销售路线。但是我权衡了一下,与其跟他们合作,不如跟宁少你合作。我钱某虽然久不在国内,但是宁少的传闻还是多多少少听到过的,我不认为他们有跟你作对的资本,想用一笔生意就把我拉下水也未免太不明智。”
“不明智,但也是一个选择不是吗。”宁寒微冷的目光淡然地扫过全场,布置好的人手,站立的位置,让人好生寻味,“否则钱老板这里的准备未免做得太万全了些。”
“要留下你,准备不做的好一点怎么行。”钱玖也丝毫不遮掩,只是瞟了一眼发牌员,说:“不过,我也不想一上来就撕破脸皮。我还是那句话,比起他们来说,我更愿意跟宁少你合作。”
“合作可以,生意免谈。”宁寒道:“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我们来赌一局怎么样?赢了我就让你安全离开,就当卖宁少一个人情;输了,那我们就不得不撕破脸斗一斗了。我最近正好新买了一批枪,试试准头。”钱玖的主要来源之一就是几个地下赌场,本身赌性也重。
宁寒嘴角微微一笑,清寒的眸子却透不出任何别的情绪,“拿我试枪可不是一件好事。”
宁寒基本不现于人前,外界对他的信息知之甚少,至于赌桌上的功夫自然就知道的更少了。也不知钱玖是不是欺负宁寒手生,打一开始就想动手,反正这赌局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对宁寒不利。
钱玖早有准备,而且又是在自家的赌场用的自家的赌具,宁寒是外来者,一开始就不占便宜。但钱玖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开始跟宁寒扯那么多,也是不想彻底撕破脸,毕竟宁寒凶名在外,他也不想毫不留情的就把自己的后路给切了。
“好不好,总要试了才知道,有句老话叫富贵险中求。”
宁寒并不言语,安然稳坐,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对于生死局的恐惧或者担忧。钱玖看得不禁在心中打起了小九九,这宁寒他总是看不透,就像一汪黑色的水,别说一眼望不见底,就是一米的深度都不见得看得清。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所有人都不禁循声看去,这么重要的场合,是谁这么不识相。
宁寒皱了皱眉,手机的主人是他的一个手下,一般跟国内联络的事都是这个人负责。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无非只有一个原因——苏黎。只有关于苏黎的事,是宁寒特许,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打来询问的。
倏然那么多道目光看来,那手下赶忙掏出手机,没有立刻挂断,而是看向了宁寒,就见他不急不缓地说:“接。”
什么电话这么重要?钱玖不禁皱眉,宁寒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以多敌少,还要应付他根本不擅长的赌局,还悠然的接电话?
没过几秒,那手下便附耳跟宁寒说:“少爷,苏……少爷现在在宅子外面,那边问放不放他进去。”
宁寒瞥了一眼赌桌,盘算了一下这一局的危险程度。思忖了片刻,回道:“暂时先拦着。”
手下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讲给电话里听,然后便挂断了电话,又恭敬地回到宁寒身后站着。钱玖看得是一头雾水,但心里也更不敢轻视宁寒了,这份从容,可不是谁都有的。
宁寒可不管钱玖心里有什么小心思,宁江的事情已经触了他的底线。威胁与被威胁,他从来都比较喜欢前者。
“钱老板,”目光平视,宁寒看向钱玖,修长的指尖拂过桌上的筹码,嘴角似笑非笑,“可以开始了。”
而此时此刻,万里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