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趴在桌前,心脏突然一丝神经炸裂的疼痛。没有整个心脏疼痛,只有一丝丝的扯着,像从我心脏里抽丝般的尖锐掠过。一道一道的掠过,让我不敢动弹。我并没有心脏疾病预防的常识,但我知道应该不能动。我不敢大口呼吸,不能提气,不能喊人,提气我就疼。我静止着,希望可以缓过来。
稍稍缓过来一些,没有了那一丝丝尖锐的疼了,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心脏的剧烈跳动。心跳过速,我胸闷的难受,喘不过气,呼吸变得困难。
我妈端着一碗红枣水进来。
“你怎么了?”我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神情。她慌乱的把碗放下,往陆西洲的家里打电话。
“可是西洲?”
“哦,是的,大舅母啊?”虽然我妈和我爸离婚多年了,陆西洲仍然是这样称呼我妈。
“你快去喊一下你大舅,让他过来,然然身体不舒服。”
“好!我马上去!”
我可以脑补跳起来穿鞋的陆西洲,她的小脸又会被拨浪鼓似的两条辫子甩红吧。
我妈想让我躺下,我摆摆手,我不能随意动。
十来分钟,就听见有自行车冲进院子里。
“怎么搞的?”我爸脸色发青。他应该看到了脸色发白的我。
“我心脏疼。”我微弱的向我爸发出求救的眼神。
“走,马上去医院。”我爸想来抱我,我摇摇头,“我可以走。”
我坚持着慢慢的站起来,我怕心脏炸开。妈妈搀扶我坐上我爸的自行车后座。
“我带她去二院挂急诊,你不去了吧?”我爸征求我妈的意见。
“我在家等,你赶快带她去。”
我爸跨上自行车就往前骑。我拽着他衣服下方的衣角,回头对我妈挤出了微笑,“没事的,我等下就回来。”
我妈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直到我看不清她。
我抹了抹眼泪。突然有点抽泣,身体不经意的起伏。
“没事的,别怕!”我爸扭头,放开握着笼头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了一下我的手。
“嗯。”
我紧紧的把我爸的衣角攥在手心里。看着我爸佝偻的后背,谢了顶的后脑勺,在这个夜晚的马路上急冲冲的蹬着脚踏,小腿肚子上的肌肉一张一弛。
我心里难受。
我爸帮我挂了夜间的急诊。
是一位年轻的男医生。
他戴上听诊器,把听筒放在我心脏的位置听了又听。我紧张的心脏“咚咚咚”的跳。
“没什么大事,我开点药给你回去吃。”
“哦,没事吧?”我爸担忧的确认。
“没事,不要紧的,高中了吧?”
“马上高三了。”我爸迎合着医生。
“那学习任务是有点重,平时心情放轻松。”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我爸松了松捏紧的拳头,双手在一起搓了搓。
药开的并不多。病历我也没有细看。
在我1岁的这一年,我第一次吃了心脏疾病类的药物。
其中有一瓶药,我很熟悉,那是我奶奶经常吃的药。就放在爷爷平时放酒的架子上。
“没什么事,这几天不要让她太辛苦了,注意休息,这个药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了就别吃了。”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门外我爸对我妈的小声交代。
“这段时间,我看她一直脸色不好欸——”我妈压低着嗓子,尽量不想让我听到。
“噢,她是怎么搞的?”
“。。。。。。”
门外是他俩不住的窃窃私语。
我连想制止他们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说出口的“分手”二字,就像在悬在心头还没有掉落的另一只皮鞋。
像是打上逗号还是句号的挣扎。
我买了一本粉红色的漂亮信纸,给蒲一程写了一封长长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