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凛冽,张雪原身子前倾,半伏在马背上,龇牙咧嘴的,整整两个日夜兼程赶路,大腿两侧裆部火辣辣疼,甚至有种滑腻的挤压油脂的感觉。
镇北口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
凌乱的马蹄声在镇北口指挥所前停下来。
:“副帅,张雪原旅副回来了。”林全栋一把推开屋子门,急切的说道。
张雪原沧桑嘶哑的声音传来:“来几个人帮忙,帮忙把我弄下来,老子腰腿都动不了了。”
张巨树等一众亲兵围上去,七手八脚把张雪原硬邦邦的身子架下来,:“受伤了?伤哪了?怎么就你这么几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大家伙乱糟糟的追问。
张雪原腰背腿不能动,脖子还灵活的很,最灵活的是两大眼珠子,因为消瘦,两眼珠子又大又亮:“没事没事,他们在后面,过几天就到。你们回来了,副帅回来了吗?”
孙燚和李砚几个人在屋子里说话,听得动静,从屋子里出来,见张雪原这般狼狈不堪脏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老张,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副帅,旅副张雪原回来复命。张铁柱等人还在后方大概三百多里的地方,过几日到。”
孙燚点点头:“行,知道了。张巨树,去,把他们几个弄去洗个澡,喊两个郎中来,帮他们推拿活血,别落下什么病症。”
:“好嘞,副帅。这家伙都臭了,咱给他洗白白去。”张巨树几个人架起张雪原就走,嘴里说着嫌弃,动作上却没有一点嫌弃的样子。
:“等等,等等,副帅,我有要事要向你禀告。”张雪原大叫起来。
孙燚凝神瞧了张雪原一眼,翻身往屋子里走:“架进来吧。”
:“消息可靠吗?我这里和金陵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听了张雪原转述的消息,孙燚稍有异色。
张雪原急切道:“那个人说他叫小钉子,要把这个消息传给直接送给大帅,不如问问高大人,这些事,大帅知道,高大人肯定也知道。”
:“嗯,我会亲自去问清楚。”孙燚回首瞟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北邙舆图,李砚敏锐的发现孙燚眼中那闪过的光芒。
张雪原没有说起在万叶族发生的事,这些事,以后留待大柱子自己向副帅说明就好,自己毕竟是后加入的人,这亲疏多少有别。
屋子里温暖,张雪原说着说着话,脑袋一点一点的,慢慢耷拉下去。
孙燚走到门口喊了一声:“林全栋,喊两个人,把张旅副带下去歇着,这家伙累坏了。”
几个人来架着张雪原出去,孙燚回过头,走到舆图前仔细看了起来,神色变化不定。
李砚凑到他身边:“有想法?”
孙燚目不转睛:“你有什么想法?”
:“火上浇油?还是等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小柱子颠颠的凑过来:“天没有那么冷了,咱们可以去搞搞破坏嘛。”
孙燚瞧着舆图许久,上前一步,指着舆图说:“从这里往东,这么大的一片地,只有三家部落,而且有两家被咱们霍霍了,就剩下这一个部落,如果我们前出一千里地,在这里建两座军寨,是不是就能把北邙给他切割开来?”
孙燚的并拢手掌,在北邙舆图上狠狠划下,仿佛一把刀,将北邙北边和东北边一刀两断。
:“北邙主要兵力都在北边,东北方向他们并不重视,若是咱们能将这一块土地占下来,你们说,会有什么后果?”孙燚的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芒,宛如星辰,闪耀夺目。
目光坚定而专注,透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决心和勇气。
李砚眉眼高挑,略有惊诧:“玩这么大?”
小柱子盯着孙燚手掌割裂的那条线,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一股异样的情绪蓬勃而生:“阿蛮,你这般孤军深入,在北邙腹地插上把刀,北邙人还不得疯?张大帅还不得疯?”
孙燚自己侧头又看了舆图一眼:“怎么样,谁敢与我一起疯?”
李砚摸着下巴刺棱棱的胡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舆图,两道剑眉高高挑起,仿佛两柄锋芒毕露的小刀:“有点意思,只要能站住脚,那这一下,就能让北邙人痛不欲生。我倒是愿意陪你一起玩玩。”
:“守城我不干,不过我可以带着听风旗四处游击骚扰,只守不攻,不是我听风旗的风格。算我一个。”小柱子胆子大,更是唯恐天下不乱。
黄安闲还在消化张雪原说的话,北邙内乱,正好给边军,给大夏足够时间潜心发展,拓展实力。然后就听见孙燚几人这般疯癫的谈话,说话的人发疯,自己在一边听着,都觉得疯的不轻。
:“你们想过没有,这么远的地方建军寨,哪有那么容易?小了没用,大的军寨,还要足够的军备,粮食,士兵。那儿远离咱们上千里,遇见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咱们怎么应付?别头脑发热成不?”
:“借北邙内乱,你们说去骚扰,我觉得可行,借着这个时期,发展力量,我觉得也行,去建一座军寨,我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
:“计划,只是计划。。。”孙燚嘿嘿笑着,眼睛却没有离开舆图,东北方向可是占据了北邙三成的地盘,无论如何,北邙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在那个位置出现座大夏军寨。
必须趁北邙内乱这段时间里,偷摸动手,速战速决,等军寨建设起来,北邙人再想攻打,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黄安闲正视孙燚,一脸狐疑:“我怎么感觉你不是临时起意呢?你是早有这般打算?”
李砚不见外的拍了拍黄安闲的肩膀:“你才认识他?你以为他把大柱子真是弄去和亲吗?他对那块土地早就有想法。”
:“别忘了,扎营寨,打呆仗,那可是张大帅一早提出来的战略意图。你爹也有份。”
李砚平日话少,只有在孙燚面前,才能激发他说话的欲望。孙燚脑子里想些什么,只有他最清楚。孙阿蛮,孙阿蛮,只是看起来蛮,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是纠结盘绕,不知道有多复杂。
黄安闲眼睛在几个人脸上转来转去,这几个年轻家伙脸上那蠢蠢欲动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我回山海关了,核实一些事实,等柱子哥把那个稽密司的暗谍送回来,你们立刻给我送到山海关去。”孙燚抓起挂在墙上的大氅,往身上一披,转身就走,雷厉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