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浅笑回礼道:“平武军李砚,拜见黑甲骑指挥使罗武大人。”
:“都说平武军骑兵大将李砚将军出身军人之家,年纪轻轻,纵横战场数年,未曾一败,更是在安西境内斩异族狼骑八千,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年少,风华正茂。”
罗武能当上这个黑甲骑指挥使,不敢说带兵本事如何,但是动起嘴皮子,这场面上的话,可是一套套娴熟的很。
李砚拱手道:“罗指挥使过奖了。今日约罗大人阵前相见,只是想问大人一句话,黑甲骑,能否自觉退去,免的同室操戈?”
罗武一愣,李砚态度倒是诚恳,说出来的话,却噎的人难受,自己这大军在场,如何能这般毫无建树的退却?年轻人,这是害怕了?沉不住气了?
:“李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黑甲骑身奉皇命,前来收复舞阳城,谁若阻挡,形同反叛,这可是要诛九族的罪名。李将军身为朝廷官兵,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吧。”罗武的态度不由自主的强硬起来,似乎忘记了昨日两边人马打的头破血流的事。
见罗武先恭后倨,李砚没有觉得多少奇怪,他似乎想了想,又说道:“我平武军一番血战,付出惨重代价才将荡平军一举歼灭,你们就这样来抢地盘,这吃相未免有些难看吧。”
这话说在罗武的耳朵里,居然听出了一丝示弱的意思,罗武哈哈一笑:“李将军此话谬也,我等身为臣子,身负皇命,如何敢懈怠?”
:“罗大人,我来这里,不是和你呈口舌之争,昨日一战,黑甲骑伤亡过半,黑甲骑可是大夏骑兵的标榜,也是大夏军中最为重要的武力,若你不听劝阻,执意孤行,这战场上刀枪无眼,我可不敢保证黑甲骑的结局。”
李砚淡淡一笑,视线越过罗武,望向黑甲骑的阵列,眼神流露出一丝狠厉,一会儿,又收回视线,眼中的狠厉之色消失无踪,他的表情很奇怪,仿佛是放下了心事。
:“我来之前,我家刘惜军大将军和我说过,本朝重轻武,除了张陆离大人的边军可堪一战,剩余的也就是黑甲骑勉强还有点血性,若是真的遇见,让我手下留点情谊,都是武人,同室操戈自相残杀,只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罗武正待反驳,李砚一挥手,不容置疑:“你听我说。”
:“昨日一场混战,是你黑甲骑先动的手,你黑甲骑损失惨重,本是咎由自取。今日我本想好好给你黑甲骑一个教训,报昨日之仇。不过今日我见你黑甲骑士兵,军纪严明,战意颇足,倒不失为一支精兵,心生怜悯,不忍痛下杀手,你们,回去吧。”
罗武被年轻人一顿抢白,脸上挂不住,愠怒道:“李将军,年轻人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我黑甲骑八千之众,还怕你区区四五千人马?”
李砚神色淡然,波澜不惊,:“我今日看在刘惜军大将军的面子上,给你黑甲骑一条生路,若你依然执迷不悟,勿谓言之不预。”
李砚身边那个骑兵从马鞍上掏出一个小旗子在头上挥舞几下,罗武眼神闪烁:“怎么,要动手了?
远处平武骑兵突然动了起来,罗武诧异的放眼望去,平武骑兵之间纷纷让向两边,露出中间一块位置,下一刻,罗武的眼神突兀的收缩,像是见到鬼一样的恐惧。
那军阵之中,赫然出现一个骑兵队列,人马皆甲,长枪耸立,林立阵前。
:“重甲骑兵!?”罗武几乎惊叫起来,又强制自己压住声音,如哽咽般“重甲骑兵?!”
罗武身边几个护卫的面甲下的 眼神,都变得惊恐。
虽然还有些距离,森然耸立的的重甲骑兵的所展示出来铁血无情的杀戮气息,如狂风一般席卷而来。
黑甲骑中隐隐有些骚乱,战马不安地扭动身子,四肢胡乱踏着地面。军阵中的陈煌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那死去活来的痛苦,真实无比
罗武近乎呻吟道:“你,你,你手里居然还有重甲骑兵?”他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若这仗打起来,自己黑甲骑必是死无葬身之地。喜的是,对手这样堂而皇之的把杀手锏亮出来,就没有抱着斩尽杀绝的心思。
李砚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罗武,没有回答。
须臾,罗武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李将军,今日我黑甲骑不识好歹,承您手下留情,让兄弟们全须全尾的活着回去,这个人情,我罗武认了,日后无论事态如何发展,我罗武自己,绝对不再与李将军为敌。”
:“都是大夏百姓,爹生娘养,自己人之间大动干戈,流血千里,颇为不值。你我还是留待有用之身,日后做有用之事吧。”李砚还是忍不住,顺口说了一嘴,他对罗武说的话也并不放在心上,这些大人们,说话能有几分诚意,诚意维持多久,皆是未知。
:“李将军大义。”罗武知道,对方所言是发自内心。
罗武迟疑一下,挥挥手,示意跟在身边的护卫退后,自己拍马走到李砚身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李砚并没有多少惊讶,微笑着回应了几句,之后罗武抱拳道别。
罗武回阵,不一会,黑甲骑大军原地调转方向,风尘大起,不一刻,走的干干净净。
李砚拨转马头,施施然的回到阵中。
重甲骑兵中闯出一骑,跑起来盔甲马甲喀嚓作响:“李将军,就这样放他们走了?”说话的正是重甲骑兵的江营正。
:“走啦”
江营正的脸色藏在面甲里看不出表情,露在外面的眼珠子满是不服:“你一声令下,我重甲骑兵能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为何要放他们走?”
李砚一马鞭抽在他的铁甲上,不轻不重:“杀自己人,算什么好汉。就算是把他们杀个干净,我们除了和朝廷军队结了死仇,还有什么好处。”
:“滚回去卸甲,舞阳城还有三万多的近卫军,需要我们去和他们说说道理才好。”
:“说什么道理?”
李砚回望黑甲骑离去的尘烟:“硬道理之下,再说说软道理,无论如何,总是要他们能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