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黯淡下来,星朗月舒的夜晚,夜风微拂,拂去白日的燥热。
四野笼着淡淡月色,皎洁柔和。
夜虫浅吟低唱,清脆悦耳。
刘家村,战场上陆陆续续送下来近千伤兵,浓烈的血腥味中,淡淡的药草的香味若隐若现,让人在痛苦中寻得一丝安慰。
游昆仑坐在院墙边上的土砖上,小柱子披着一件轻薄的褂子,敞开胸口,精瘦健壮的身子上好几处包扎,这一路骑马颠簸,又渗出血来。
:“就凭你们这些人,就把黑甲骑干跑了?”游昆仑头发在月光下银白一片,更显苍老。
小柱子傲娇地:“我们这些人怎么了?血旗军,你自己看着壮大的,我听风旗,什么本事,你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千里奔袭,你自己说说看,你加过谁家骑兵能有我听风旗的本事。”
:“厉害,佩服。”游昆仑不信,又不得不信。
卢小青走过来,:“呦,小柱子,你也搞成这样?”
:“那个大狗怎么样了?”
卢小青不以为然的:“没事,他皮实,很快又是一条好汉了。累坏了,在睡着呢。”
:“那就好,也不枉老子拼死救他。”小柱子放下心:“你队伍安排好了没有,连夜赶路。争取明天天黑之前赶到。”
:“好了,过来看看你,你这一身伤,还行不行?要不你就先养几天呗,你那听风旗也就。。。。”远处有骑兵疾驰而来:“报告大人,来了一支听风旗的骑兵。”
小柱子扶着围墙站起来:“怎么,嫌我听风旗人少?这不是来了吗?游军师,辛苦走一趟吧。”
距离水阳镇以东五十里地,凤鸣村一间大屋子里,罗武一脸惆怅的坐在昏黄的油灯下,墙上挂着一张舆图,陈煌和范飞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范飞的手臂包扎的严严实实,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清洗干净,昏暗的灯光下,脸色焦黄憔悴,双眼无神。
:“不是说了叫你们没有十足把握不要动手吗?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你们说说看,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去配合近卫军?,我回去怎么向太傅大人交代?你们啊,真是害苦我了。”罗武拍着大腿,气恼不已。
罗武在距离水阳镇二十来里的地方遇见溃败的陈煌以及范飞,两人出发前一万精兵强将,再见到,只剩下三千残兵败将,吓的罗武带着队伍一退又是好几十里地,唯恐被对手追击。
性格急躁火爆的范飞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一向温和的陈煌倒是有些不服:“大人,原本我是占了上风的,只是敌军援军来的太急太快,我军鏖战多时,力有不逮,方才撤军。再者说,就战场局势来看,我黑甲骑并不输于对手的。”
陈煌确实也感到有些委屈,这一仗,他的部下还算是打出了黑甲骑的威风。
:“那有什么用呢,谁在乎打仗的过程,要的是结果。输就是输。哪有什么理由的。”
:“那些臣们不谙军事,他们只看战报上的字,字!他们哪里知道那字里有多少鲜血和性命!”罗武听了陈煌的说话,又怒又无奈。
:“大人,其实我们可以整顿人马,继续杀回去!”范飞突然抬起头,眼神凶狠,语气硬邦邦的说。
罗武又用力的一拍大腿,指着范飞吼道:“杀回去?你他妈的瞧瞧你那一只手吧你,你大伯把你交给我,结果老子还他一个废人,你猜,他会不会弄死我?”
:“瓦罐井上破,将军阵上亡,别说是断了只手,就算是死在战场上,也是我范飞的命,与你大人何干?”范飞的狗脾气又发作起来,瞪着眼珠子,焦黄的脸上居然泛起红晕。
:“你少说两句,大人这不是心疼你嘛。”陈煌急忙劝道,又对罗武说到:“大人,其实吧,我觉得范飞说的也没错,昨日一战,敌人伤亡很是惨重,即使有援军,我们这八千人马,不是不能一战的。”
见罗武犹豫:“大人,这一仗,我们要是没有一点战绩,这灰溜溜的回去,您确实也不好交代不是,再说了,两天后,近卫军到了舞阳码头,若是我们没有出现,近卫军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李世途会不会把一切责任都推在我们身上?那我们更是百口难辩了。”
:“嘶~~~”罗武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么一说,还有点道理,李世途那个家伙可是阴的很。”
:“陈煌,你实话告诉我,你有信心能打赢吗?”
:“大人,实话说呢,对手确实很强,他们历经战场,见惯生死,敢打敢杀,不过他们毕竟人少,装备差,只要我们能稳住阵脚,稳打稳扎,我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范飞跳起身来::“我还有一千三百多人,我亲自带队上。”话没有说完,腿一软,又跌坐在凳子上。
罗武起身,转过去看着墙上的舆图,光线黯淡,他恼怒的喊了一声:“他妈的,营里多点几盏灯都拿不出来吗?”
不一会,一个亲兵拿着几盏灯匆匆跑了进来,将灯全部点着。罗武抓起一盏灯,靠近舆图:“陈煌,过来看看,明日的行军路线。”
陈煌凑近前去,瞧了一眼:“大人,我们还是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不要着急,保持体力,这里距离舞阳城也就不到两百里,我们一天走一百里就行。斥候放远一些,可以随时获取敌军的信息。”
:“行,就依你说的,稳打稳扎,万万不可再出错。”
:“是。大人!我现在就去准备。”
陈煌匆忙离去,范飞也起身要走,罗武恶狠狠的喊了一声:“给老子坐下,让你走了吗?”
范飞老老实实的坐着,罗武盯着舆图又看了许久,舆图上,代表舞阳城的标识极为显眼,特别是那个舞阳城码头,几乎有半个舞阳城那么大。
罗武暗自叹气,原本带着这一万五千人马无惊无险的前去舞阳,想着就是来捞一个战功,没想到临了临了,居然又陷入当今这种困境,退又不成,进又危险。
他没有陈煌想的那么轻松,未来的这两百里地,未必那么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