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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六日 (3 / 4)

面面相觑。

长几对面,时序遗憾地说:“既然如此,也没办法了……”

看来是过关了。

祝今夏松口气。

万万没想到——

“本来想让你教化课的,但你这么坚持,我也不好意思勉强。”时序微笑,“那就只剩体育课了。”

“……”

祝今夏僵住,正在头脑风暴到底是说自己体弱多病还是四肢不协调。

时序适时地站起身来,考究地看了眼她的双腿,“我下水救你的时候,你这腿部力量……体育课应该可以胜任吧?”

“腿部力量”四个字,后接一段恰到好处的停顿。

这叫祝今夏也不由自主回忆起来,当时在水下,求生欲使然,她好像,大概,仿佛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眼前的救命稻草拼命往下拉,具体表现为又踢又踹……

“……”

事实胜于雄辩,在她把时序踹得七荤八素后,体弱多病确实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屋内一时沉默,谁也没说话。

时序也不催促,静静看着对面的女人。

她似乎在斟酌,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对不起,时校长,其实是我吃不了这个苦。”

总算说出来了。

四目相对,祝今夏也从时序的表情里反应过来。

他好像并不诧异,反而好整以暇望着她,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眼神里是平静的了然。

过了一会儿,他轻笑说:“没关系。”

然后起身,拎起茶壶,走进逼仄的厨房,放进一只褪色的塑料盆里,最后走出来,停在大门边。

“走吧。”

祝今夏愣住了,在他又一次开口催促后,才迟迟起身,“去哪?”

“送你去渡口。”时序看看窗外,“天色不早了,要走就趁早。”

她这才发现,窗外的太阳不知何时消失了。

前一刻还照在桌上,将茶壶染得熠熠生辉,将万物照得光彩不已的日光,此刻已不见踪影,天地都失了色彩。

时序说:“一线天就是这样,夏天还好,能捱到四五点,到了冬天,下午两三点太阳就照不进来了。”

祝今夏迟缓地应了一声。

状况不在她的预期里。

在她说完那句吃不了苦后,时序没有多问一个字,也没有再劝一句,他似乎只需要一个诚实的理由,然后便顺从地放她走。

就这样?

对方没有任何埋怨,祝今夏才更感到无地自容。

执教三年,她已习惯在讲台上为人师表,从来都只有学生们在她面前手足无措,何曾像今日这样。

她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可她的确无法留下。她忍不了那样肮脏的厕所,住不了这样空空荡荡的独栋楼,也无法接受夏天不洗澡。

她甚至不会做饭,要如何在这里独立地生存下去?

况且,她的初衷并不是助人为乐,只是想从那场无法结束的闹剧里逃出来,喘口气。

想到这里,更无地自容。

她还是犯了同样的错,不管是和卫城结婚,还是选择支教,她都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而现实总有一道又一道的坎。

从那扇门离开前,祝今夏把头埋得很低,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很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在对贵校缺乏了解的情况下,贸然决定前来支教,却又中途反悔……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头埋得太低,脖子都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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