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修拉着人在一旁坐下,又道:“娘娘惦记许将军这是人之常情,但京城大小事宜也不能撒手不管,依孤之见,还是得先说服顾大人和皇上。”
若说顾知微自小就是个执拗的性子,凡是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回头,那傅砚修就更是个有主意的,他没有那么多牵牵绊绊,过了小半辈子,放眼整个大夏里能叫他生死不顾的除了顾知微也再没有旁人。今早一得知大邺抓了个许剑生,他就早料到顾知微不会放手不管,只等喝了药,就穿好衣服过来了,正好就碰见她拉着春彩要走那一幕。
既如此,傅砚修就没有看着她去涉险的道理。
知道她心急,便针对今日局势情景多加分析,终是想了个还算合适的理由,又说有人手保护,劝的嘴皮都要磨破,这才叫顾子忠和谢翊稍稍松口。
“母后,生死可并非儿戏,就算有枢梁王陪着,他这身子骨尚且都没养好呢,怎么能顾得上你!”
看着自家母后苍白的脸色,小皇帝是越发的不安,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看着顾知微去以身犯险,可战火不等人,前方局势不明,总要有这么一个人去试试水中深浅,而除了顾知微,一时竟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谢翊急得团团转,拗不过顾知微的意思,却仍不死心,在屋内说了又说:“依儿臣之见,母后不妨再等一等,若大邺那头就是个幌子,您贸然去了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咱们能等,可玉川的百姓不能等,一旦战线攻破,大邺敌军就会直入夏朝腹地,到了那时,只会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本宫这个太后也不是白当的,就算前头是艰难险阻,也得去闯上一闯!”
说这话时,顾知微一甩衣袖,凤眸气势凛然,带着一股叫人敬畏的威压之感,谢翊看得一愣,又听她吩咐道:“翊儿,劳烦你赶紧想个法子,帮本宫和枢梁王的身份遮掩遮掩,等我们亲自瞧了,那许剑生是真是假,咱们还不是一探便知。”
闻言,多说无益,小皇帝只能点头,依照顾知微的意思,寻了个不大不小的监军之职,又看这二人身子是一个比一个的发虚,他终究还是心里惴惴不安,总不放心自家母后的安危,稳妥起见,还是连夜召来贺昀,请他一起利用押送粮草之名,趁着夜深人静,就把这三人一同放出去了。
随后数日,顾知微咬紧牙关,撑着一口气策马扬鞭,为了赶路,夜里连家客栈都不曾找,干脆就席地而坐,对付着休息。几日下来,连贺昀这样的都看不下去了,生怕这二人一口气上不来,趁着顾知微和傅砚修昏昏沉沉,他赶紧去找了些补身子的药草就地煮了,随身带着,就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又折腾了两日,紧赶慢赶,三人可算是到了景阳关。顾知微在城门勒马,这会儿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晚霞被烧的如同一团烈火,两个城门守卫被晃的睁不开眼,见她穿着官服,便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前头正开战呢,没有行咱们是一概不放行的!”
顾知微稍一抬手,贺昀便走上前来,牵着马,把谢翊亲赐的令牌拿出来给这二人瞧了,官兵一看,生怕是上头有事,赶紧带着他们进城,直奔那边护府去。
这景阳关地势险要,是十五城里最要紧的一处,此地的边护使姓杨,性子说不好,却还能勉强算是个老实人。一见着贺昀三人,他赶紧连连行礼,惶恐不安:“几位监军大人,不知皇上派你们前来是所谓何意啊?可是,可是对战果不满,抑或援军和军粮出了问题?”
“杨大人尽管放心吧,什么事儿都没有,”
顾知微也能察觉出他头上的层层压力,自然是无意为难,随口寒暄了几句,便上前一拍这边护使的肩膀,温言鼓励道:“是皇上和太后娘娘惦记边疆情形,知道战士们过的苦,你们也不容易,这才特意叫我们三个前来犒劳慰问,旁的你也不必担忧,凡是军粮军备都是足足的就在后头呢,最迟明日也就到了!”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娘娘!”
这边护使一听,方才松下一口气,感激道:“三位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一代虽是土地贫瘠,种不出什么粮食,但这些年也攒下不少储备,若真开战也是能撑上半年的。”
“偏偏就是一切都来的太巧,当初玉川叛变,引敌军入城,又骗得周边打开城门,损失惨重,我等正要派人支援,就听闻后方起火,多少个城的粮草,都尽数被烧没了!”
说到此处,这边护使一拍大腿,懊恼万分:“都怪下官疏忽大意,千防万防仍是没防住这群小人!也亏得三位大人来得及时,否则若是再晚几日,恐怕就不成了!”
一听见这话头,都不等顾知微开口询问,就见贺昀眉间一挑,当即觉察出不对来:“放火烧凉竟是有人故意而为,这话你怎么不在折子里说清楚?”
边护使皱着一张脸,只道:“贺大人,当时的情况万分火急,咱们这人手不够,就是救火都怕是来不及呢,哪里有那些闲心思去调查,京城又催得紧,下官只能先言明情况,也是后来才得知,是有一伙刺客作怪,早早就计划好了的!”
闻言,顾知微并不惊讶:“咱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两军开战,最忌讳的不就是这些阴暗下作的手段,杨大人,咱们既已吃过一次亏,就不能在上当了,还请您速速下令,加强城关的守备吧!”
这边护使不解其意,正要询问,就听顾知微轻咳一声,直言不讳,竟是一个字都没隐瞒:“若是方便,近日还是关闭城门,不许闲杂人等随意出关,即便是要出,也得等人回禀,咱们亲自去盘查了才行。”
“这是场硬仗,摄政王又被搅了进去,他逼宫不成,擅自逃离大理寺,又一早就和大邺勾结叛逃而出,若想寻求援手,定是会途径景阳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