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会儿找到夏荷,就让她把这花,送回长信宫去好好养起来。
“臣目送娘娘!”
薛越唇角的笑容明朗,他双目沉沉,直望着沈窈离去的背影。
在她行至拐角时,他终于忍不住出口唤道,“窈妹妹,我已打定主意,此生守在边关,再不回来。”
“今日能见你一面,说上这些话,我薛明光,此生已无憾!”
沈窈停下脚步,听他把话说完。
她知道,与这少时好友,或者今日一别后,就是一生不再见。
对着沈窈的背影,薛越继续说道——
“今生,我薛明光只遥祝贵妃娘娘安好,若有来生,”
薛越喉头哽咽,重复道,“若有来生,我……”
此时身处深宫内帏,而沈窈又嫁给了陆陵川,有些话,他永不能说出口。
但他也存了妄想,希望沈窈能够知悉他的心意,若有来生,他愿意用一生相守,不离不弃。
听到他的话,那玲珑的身影虽没转过来,但清润甜美的女声,却一字一句从沈窈嘴里脱口而出。
“明光哥哥,边关凶险,你切记多保重。”
“若有来生,窈妹妹愿意……”
沈窈话没说完,目光所及之处,就见到了一截绣了飞龙的月白的龙袍。
她心底发慌,手里的紫檀花盆摔到地上,“啪”的一声响。
顷刻间摔得四分五裂。
随着手里的紫陶花盆坠地,沈窈清甜的嗓音,也一字一句落入薛越耳朵里。
“若有来生,窈妹妹愿意与明光哥哥做亲兄妹!”
然后她蹲下身子,去捡拾那株君影草。
耳边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就见左翎从廊下转出来。
他高声朝薛越嚷嚷,“明光,少时院的伙伴正在找你喝酒,你怎的跑到这里偷取浮生呢?”
左翎的身后,站着一身月白龙袍,身姿昂然的陆陵川。
“臣参见陛下!”
听到沈窈说的话,薛越强忍下心底的苦涩,躬身向皇帝见礼。
陆陵川不以为意的挥挥手,示意他免礼。
然后几步走到沈窈身边,也蹲了下来。
骨节修长的手指就搭上了她白皙的指尖,人也几乎快贴到了沈窈的脸颊上。
辰时,陆陵川率百官与后妃向太后朝贺时,身着的是冰冷威严的十二毓帝王冕服。
此时,他换了身燕居的龙袍,通身清冽的幽幽兰香。
“窈儿,朕去母后身边,没瞧见你,就围着南宫这一片来寻你。”
他握着沈窈染了泥土的手,从怀里取出洁白的帕子,一点点给她擦。
“爱妃,以后切莫让朕好找了。”
这情深几许的声音,听到沈窈耳朵里,她却通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陆陵川这厮可不是善类,她就等着挨收拾吧。
“陛下,臣与明光喝酒去了。在此向陛下与娘娘告辞!”左翎说道。
适才皇帝一时兴起,让他陪着在宫闱里走走。而撞破了这薛越与贵妃的“奸情”,他才知道皇帝可不是简单的走走,他来,是为了寻找贵妃。
左翎此时觉得,看戏事小,保命事大,他赶紧扯着薛越离开。
转过廊庑,薛越强忍住内心的难过,脊背抵靠在大红的宫墙上,已然失去了全身力气。
“你知道你不好过,可人总要往前看。”
左翎劝道。
“倘若她过得好,我也愿意退居一隅,不再有任何念想和打扰。”
“可她的日子,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你让我怎么安心!”
薛越低落的说,脑海里满是沈窈那惊慌失措的无助模样。
他仰头望向宫墙夹道里湛蓝的一线天空,连只鸟儿自由振翅的影子也看不到。
等待会儿找到夏荷,就让她把这花,送回长信宫去好好养起来。